天色渐晚,凉意席卷。明月身子本就未好全,早早地便准备歇下。
她刚要脱掉外衣,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本以为是穗穗,明月二话不说便上前开门,可见到的却是沈知礼,携了一身凉意而来。
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沈知礼竭力忽略她语气中的不耐,平静地问:“你身体都好了吗?还难受么?”
“我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明月问完,便要关上房门。
“明月。”沈知礼急忙跨步而入。
“你要做什么?”明月瞪着他,面色很是不愉。
“非要这般生分么?”沈知礼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失落。
明月冷着脸,问:“王爷这是何意?我与王爷,很熟么?这么晚了,王爷却在我的房里,不怕未来的王妃误会么?还是说,王爷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说过了,被人用过的男人,我不要。”
沈知礼垂眸:“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也还是朋友。若你有何需要,尽管让人告诉我,我一定……”
明月却忍不住笑了:“不用了,若是真的爱过一个人,不可能分开以后还能做朋友的。王爷境界高超,我却是无法做到的。”她将他往外推了推,“王爷还是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沈知礼却赖着不肯走:“我想补偿你……”
明月原本强忍着的怒火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便无法再控制:“沈知礼,你用不着在这里假惺惺!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不用你可怜!我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是耳聋了听不清还是脑子傻了听不懂?像你这种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男子,我荆明月多看一眼都嫌恶心!你滚,马上滚!”
她上前,伸手便往他的胸口捶:“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沈知礼站在原地,任由她捶打着胸前的旧伤:“我是该死,我死了,就不会伤害到你。”
“你既然知道伤害了我,便该离我远一点,为何还要出现恶心我?”明月骂着骂着便忍不住落了泪,“你是人吗?抛弃我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死活吗?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还出现做什么!我已经为我当时的不懂事付出了代价,这样还不够吗?”
沈知礼亦红了眼眶:“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见你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我好得很。”明月伸手狠狠拭去脸上的泪,“你看也看了,现在可以滚了吗?”
“好,我走,你别哭了。”
沈知礼本欲抬手替她擦泪,可双手还未靠近,便被明月用力拍开。她忽然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鞋面上,再用力转了一番,这才解气,而后用力把门关上,反锁。
沈知礼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李妍站在不远处,见他这副落寞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兄长这又是何必?”
沈知礼苦笑一声:“我就是放心不下她,想来看看。”
“不放心又如何?心心念念只会让你们两个人都痛苦。”李妍道,“兄长决定放手的那一刻,便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个多月,她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来了秀州。治病救人才是真正能让她快乐的事,就让她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大夫吧。兄长,你们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便让各自都自由吧。”
“我知。”沈知礼抬眸看着天上凄冷的月色,“待她养好身子,我便不再见她。”
而屋内,明月背靠着房门,狠狠哭了一场。被他抛弃的那一刻,她都不曾这样哭过。此时此刻,好像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尽数涌了出来,化作汹涌的泪水。待眼泪流干了,一切也就彻底过去了。
也许是哭得太伤心,腹部忽然传来一阵抽疼。明月紧张地蹲下身子,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要早些养好身子,好早些离开此地,再也不用看见不想看见的人,伤不必伤的心。
有了官府的介入,又有从京都带来的太医,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疫病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封闭了一个多月的秀州城门终于再次打开,新鲜的空气注入,城内百姓忍不住欢呼雀跃,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沉寂了许久的城池重获新生。
明月的身子也将养好了七七八八,得到城门开启的消息,她收拾了一番,便要带着穗穗一同离开。
李妍自是要跟上,却被明月拒绝了,她其实早就发现李妍是跟着来保护她的,可李妍终究是沈知礼的人,她不想同沈知礼再有任何牵扯,便也只能断了同李妍的来往。
李妍知她心意已决,但秀州离南疆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已经同兄长说清楚了,待平安送你回到南疆,我便会离开。在此期间,关于你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告诉他。这样可行?”
明月有些无奈:“阿妍,你自己的事都没解决好,又何必再为我操心呢?眼下有穗穗陪着我,你不用担心的。”
一旁的穗穗急忙接口:“我会保护好明月姐姐的。”
李妍伸手刮了刮穗穗的鼻尖:“你才多大,能保护旁人啊?”
穗穗鼓着双腮,显然有些不服气:“我都已经十四了,不小了。”
十四岁的确已经不小了,但穗穗个子瘦小,李妍一直以为她不过十岁出头。
“阿妍,你是不是忘了,我会下蛊啊。谁敢来招惹我?”明月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小竹篓,“可要试试我的厉害?”
李妍佯装害怕地往后躲了躲。
“逗你的,”明月敛了笑,“我得走了,阿妍,你别跟着我了,去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你们与我不同,好好跟对方谈谈,不要错失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