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医生要求我多住几天,但我态度坚决,坚持出院,他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钱包里放着不少现金,不知道是谁塞的,不过万幸,帮上大忙了。
我打车回了家,司机看到我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一路上叮嘱我很多很多。
其实说实话,我并不想回家,那根本不算我的家,但除了那我无处可去。
推开门,就是我那年迈的奶奶半夏生裘铃带着眼镜坐在客厅看书。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本来平淡的心情顿时变差,扭头就往楼上走。
她见到我也有点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我一醒就出了院。
半夏生是个大家族,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对她很恭敬,所以她一向不喜欢我。大概是看不惯我目中无人的态度,她蹙起眉头呵斥道:“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我本来没想和她吵,脑子还嗡嗡疼,她这么一说我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理智什么的瞬间被丢掉,也不管她年迈直接就把手里的包包行李往她的方向砸。
她被我的突发恶疾吓了一跳,慌乱着左躲右闪伸手去挡,但还是不幸被砸中了胸口。
“你他妈发什么疯?!老不死的玩意!别人不捧你的臭脚你是会死吗?你他妈是不是天生缺爱缺失认同感、是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孤儿啊你,稍微有点权利就要上天去了是吗!?”
她被气的心脏疼,捂着胸口弓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半天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最后靠着椅背做着深呼吸平缓。
我像疯了一样把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还不死心地抄起桌上的水杯想往半夏生裘铃身上砸,而原本呆在房里的保姆阿姨听到动静后马不停蹄地就往楼下赶,死死抱住了我。
我被抓着没法动,不断地扭动挣扎。太阳穴突突直跳,搞得我心烦,嘴里还在不断地咒骂着:“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老不死的家伙!你怎么还不去死!”
阿姨抱着我柔声安抚,让我冷静些,就算我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她也没松开手,生怕我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双手被阿姨扣在身侧,上半身动弹不得,血液好像都在倒流,热得我失了理智,滑稽地跺着脚,一下又一下踩着阿姨的脚背上。
我听见阿姨因为疼痛呜咽着,还碎碎念说些什么,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让我觉得吵闹,更加烦躁了。
老太婆起身去叫了领居,几个人很快冲进家里把我们分开,我被人死死按在沙发上,阿姨一瘸一拐地去柜子里翻了药塞给我吃下去。
我看见,那些人看我的目光里有怜悯、有谴责、有惋惜。
于是我对着他们大喊:“滚出去!都看什么!都给我滚!”
其实我想说,对不起。
其实我想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药物没有镇定剂的作用来的快,怕我再次突发恶疾,他们用绳子把我绑了起来。阿姨打电话把哥哥和家庭医生叫了回来,半夏生裘铃挨个给领居们鞠躬道谢,将他们送走。
不知是不是药效上来了,我突然觉得很困,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愣愣地看着老太婆佝偻的身躯,刹时间,她脸上的皱纹好像多了很多。
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想。我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老太婆的脸在我脑中碎裂,重组,最后带着我的思绪回到过去。
好像在以前,我和她的关系很好。她会牵着我在大街上散步,会在我考第一的时候给予我夸奖,会温柔而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发。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的关系开始变差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想,大概是从母亲死在我面前开始,大概是从父亲冷眼望着我说我和母亲一样恶心开始,大概是从那个凉爽的下午我看着流浪猫冰冷的尸体开始。
我曾经养过一只猫…虽然称不上养,只是每天给它喂点东西吃而已。在我十三岁那年。
那时的我在家里已经开始边缘化,父亲搬到了兵库,跟半夏生太郎和从小照看我的阿姨一起。
这一片的流浪猫很多,但它的毛色是最特殊的一只,很显眼,绿色的眼睛悠悠的,尤其好看。
彼时我已经有了些狂躁现象,怕控制不好自己会对它施虐,所以没把它带回家,其次是因为它太脏了,我不喜欢脏东西。
大概两三个月,我每天都会过去喂它,时常看着它发呆。它对我摇尾乞怜,让我看到了小时候渴求父亲关爱的自己,让我觉得恶心。
我对自己的厌恶也开始慢慢加深,自毁倾向也越来越严重。
我开始自残,就算心里清楚这样是不好的,就算清楚那只猫会让我产生不好的想法,但我还是坚持去喂它。
直到某一天,我看见几个小孩蹲在它经常出现的地方,用小刀一下一下割断它的毛发,将它的肢体扭转,用脚去踹它。
可我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一点情绪都没有。只是默默拿出了手机将那几个小孩的脸拍了下来,然后回了家。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夜色笼罩了房间,我什么也看不清。
半夏生太郎回家后开了灯,看到我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吓了一大跳。
“半夏生太郎。”我喊他,后者皱了皱眉,坐到我身边耐心地问我怎么了。
他总是这样,即使不耐烦却也还是会耐心地关照我,期待我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但其实我没什么烦恼,我有钱,是人人巴结的对象,当然不会有不长眼的来烦我。可我就是莫名的,开心不起来,对生活没有期待。
我拿出手机,把那几个小孩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告诉他:“我不想看见他们。”
半夏生太郎愣了一秒钟,但他没问为什么,拿过我的手机将照片给他自己发了一份,就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好,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说没有,他就给我煮了点面。
面的味道我已经想不起来,但是我记得那是一碗很好吃的面。暖黄的灯光撒在上面看着诱人。
从那之后,我在没有看到过那几个小孩,据说是连夜搬离了宫城,不知道去哪了。同学们看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