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受惊般地望向她。
顾夜歌噗地笑了,摇摇头:“只是个玩笑。这只是我经纪人临时给我安排的通告,下车之前,我都不知道这里会有谁。”
“夜歌!”
一声近乎惊喜的声音传来,穿着华伦天奴小礼裙的女孩睁大双眼,脸上有一种刻意的亲昵。
顾夜歌转身,打量了她一会儿,皱眉:“你是……?”
握着女孩腰的男人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低声说:“你不是说你和顾夜歌是同学吗?”
如果不是这妞说自己是顾夜歌同学,他才没胆子过来和顾夜歌打招呼。
要是她吹牛,自己尴尬而归,回去还不被那几个家伙笑死!
这个圈子内其实有森严的等级,《遇见》时期的顾夜歌也许还会被许多莫名其妙的暗示所困扰,但现在,一个被家族边缘化的小二代,如果不是因为女伴的怂恿,根本没胆过来和顾夜歌搭讪。
小富翁敢去勾搭靓绝香江的港姐吗?
黄曼阁脸色紫了又青,她勉强扯开笑容,但在男人的注视下,因为恐惧,她的声音却虚弱起来:“夜歌,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我们高中一个班的……”
今非昔比,如果不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提高自己在男人那里的序位,她也不会壮着胆子自爆和顾夜歌的同学关系。
年轻的影后冷淡地打量着她。
半晌,顾夜歌开口:“我不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这样冷淡漠然的口吻反倒把女孩心中的愤怒给激了出来,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穿成这样,是没钱吗?”
众人哗然。
宋逸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猪插葱也扮不成大象,这个圈子里,谁是人谁是婢,谁自甘为玩物,一眼就看得穿,别说穿小礼裙,就是穿高定背喜马拉雅都没用。
男人几乎恼羞成怒,但在四周望过来的目光里,他又不好发怒,只能强压着,低声训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又转过身对着顾夜歌道歉:“打扰顾小姐,实在对不住。”
黄曼阁脸色煞白。
顾夜歌摇头示意没事。
待两人离去,周围探究的目光却半点没减,顾夜歌在路过的侍从手上接过一杯香槟轻啜一口,摊了摊手,有些不太确定地道:“嗯……我很抱歉,穿成这样,影响了大家的观感。”
顶着这样容貌说这样的话,是颇有诙谐色彩的,周围发出善意的笑声。
顾夜歌当然也不是真这么认为,她耸了耸肩,面露无奈。
这小小的骚动吸引了不少人望过来,倒又有发现了不少熟人的面孔。
“这么了?”宋逸注意到她目光凝住了,在她耳边低声问。
“没什么。”顾夜歌深吸一口气,“世界真小啊。”
穿着闪亮黑色礼裙、身材娇小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转身继续和身旁的少年交谈。
她显然没有交谈的意思,顾夜歌沉默了一会儿,也收回了目光。
G高的生源相当的乱,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从权钱中心失败跌落的上层阶级、蒸蒸日上但根基尚浅的中产阶级。
学生家境差距颇大,但宏观来看,也都是在一个大区间,一个大阶级里。
顾夜歌这样从事演艺道路,实现阶级飞升的例子,万中无一,所以,在这样的晚宴中,见到自己的高中同学,很难不让她诧异。
——黄曼阁那种不算。
许多回忆纷然而至,顾夜歌垂下眼帘。
傍晚时在小阁楼的敏感情绪忽然涌上来,许许多多的人名浮现,心脏被柔软而细密的刺扎出许多酸楚,她觉得烦躁。
大脑在本能地渴望某种温暖……安全的、美好的,太阳般的温暖。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一个人……
“尝尝这个吗?”宋逸递了一个刺身给她。
顾夜歌收敛好情绪,微笑着接过。
如果没记错,司稚奈的生父是帝都某位高官,母亲是知名画家。但她不是婚生子,父母分分合合关系动荡,彼时她跟着母亲来到S市。
她母亲本身收入颇丰,但生活随性且奢靡,性格矜傲,既少积蓄,又不愿求人弄关系,所以司稚奈才会在G高念书。
“我上次在泰国旅游,遇见好几个RING,他们还在期待着亚巡,你要是真打算往北美市场走……”
“听说过那个段子吗?”顾夜歌轻声打断了她,“将首都老宅卖了去西方掘金,结果省吃俭用,一生积蓄,还不够买回老宅。”
宋逸诧异地望她一眼:“我以为……”
“我不会放弃任何可能,任何机会。”少女望向场中身着金裙的中年妇人,眸光幽暗,“但我不强求,更不会为它改变自己。”
经纪人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终究不可能和旧友在角落里捱过今夜,金裙妇人袅袅婷婷走过来,顾夜歌无奈一笑,遗憾地与旧友告别。
老人牵线会面,并不稀罕。
但在看清对方容貌的时候,顾夜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一 定不用介绍了,你们一定看过她的电影。”金裙妇人语带笑意,转身对顾夜歌亲昵而娴熟地道,“夜歌,快给孙少倒杯酒。”
男人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年轻的影后笑了一声,却半点没动,她声音乎淡:“我是未成年人,不会倒酒,也不会喝酒。”
她记得这张脸。
虽然是李拘算计她,但物以类聚,对面这人,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鸟。
何况,看到他,就像看到刚入行时愚蠢、卑微又彷徨迷茫的自己。
场面一时冷寂下来。
依债在男人怀里的清秀少年忍不住出声:”哪有人不会倒酒的?”
少女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 “那你来给我倒一杯。”
语气冷而干脆,有种近乎无赖的坦荡从容。
男孩被噎了一下,委屈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她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