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轿还没正式出了宫门,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周乐颐想尽快下轿,嬷嬷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小步跑着随着周乐颐一瘸一拐地跑到宫门口,与此同时,段北丞一踩马镫,迅速下马,大步走到宫门口。
周乐颐放慢脚步,嬷嬷看了一眼段北丞,再摸了摸周乐颐纤瘦的手臂,叹了一口气,段北丞保持着一直以来的距离,走到她跟前,二人似乎约好了一样,眼中各带情绪。
周乐颐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感觉,她不太想纠结,但是现在贸然冲到段北丞面前确实有些不知让他怎么想,她看了一眼段北丞浅笑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嬷嬷,嬷嬷却突然问道:“段将军在等什么?”
周乐颐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段北丞是不是在等她,她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段北丞却就在此刻回答道:“在下护送周娘子回府。”语气温和,对着嬷嬷用尽了礼数。
“这么突然……”嬷嬷也有点尴尬,微微垂下身子,又抬头看见段北丞看着周乐颐的眼神,她又叹了一口气,“那就请段将军,好好送姑娘回家。”
段北丞再次微微低头表示礼数,周乐颐腼腆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嬷嬷送上马车后,回头又走近了段北丞,段北丞等在那里,似乎是知道接下来有话要说。
“段将军,老奴有句话,不知……”
“嬷嬷只管讲来。”段北丞恭敬地回道。
嬷嬷抠着自己的手绢,有些别扭,随后调整好自己的端庄,站直身子:“段将军应当知道,姑娘是未来的皇子妃,纵使老奴希望,姑娘能一生平安喜乐,但天意难违。”
段北丞听着这几句话,表情似乎在沉思,他抬眼,期待着嬷嬷继续说些什么。
“老奴与将军并不熟稔,但是老奴能感觉得到,或许将军更是姑娘的良配,若是……有机会,”嬷嬷念叨着,却突然脸色一变,“老奴失言了。”
“嬷嬷说的话,在下都记住了,”段北丞郑重地看着嬷嬷,“我甘愿为她做任何事。”
嬷嬷有些激动,眼圈都有些微红,她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段北丞的手臂:“姑娘养尊处优的,好像什么都不缺,整天开开心心的,但是没几个人能知道,她太脆弱了,老奴真是,捧在手心都怕碎了……”嬷嬷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远处探出头来的周乐颐,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该走了,将军。”嬷嬷认真地看着段北丞,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感激和不舍。
马车开始行驶,段北丞依然默默驾着马跟在后面,周乐颐独自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她掀开窗幔,又一次从车里往后看,又是小小的身影,笔直坐在马背上,随着颠簸一起摇晃。
段北丞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踌躇了一会儿,抽了抽缰绳,加速走到了马车窗的旁边,周乐颐听见杂乱的马蹄声,忍不住又掀开窗幔,那小小的身影突然变大出现在了她的身旁,让她吓了一跳,手一松,窗幔又掉下去。
“周娘子,在宫里过得还好吗?”段北丞清冷的声线传来,并不随着颠簸而颤抖。
周乐颐没有掀窗幔,但是她怕自己声音不大,趴在了车窗旁边回答道:“还好,但是我没想待那么久的。”
“是在下回来得晚,没有注意到。”段北丞随即回道,他淡漠地望着眼前的路,却一直控制着马速保持在车窗旁边。
周乐颐想想觉得挺别扭的,她又一次伸出手,把窗幔掀起一角:“你怎么一直这个样子?”
段北丞感受到身旁的眼神,他扭了一次头,努力表情温和:“什么样子?”
“你总是在说,是你的错。”周乐颐回忆着这几次与段北丞的接触,上次得知她的婚事,段北丞说怪他,在鹿县,段北丞又说是他去晚了,这次,他又在责怪自己。
“没有保护好你,我只能怪自己。”段北丞稍稍放松地说,很随意地说出这样认真的话。
周乐颐放下窗幔,缓缓坐回去,也不知怎么继续聊了,突然心里一阵舒坦,她缩起身子,咬咬嘴唇笑了。
“有一事,周娘子需做好准备。”段北丞行了一段路,又说。
“何事?”
“因你叔父一事,陛下要派周兄去鹿县接任县令,明早启程。”段北丞如实告诉了周乐颐,隐隐有些担忧她的情绪。
“什么?”周乐颐探出头去,差点撞上马身,“阿兄去鹿县?明早?”
“一直没有机会告知你,今日赶紧回去,跟周兄好好团聚吧。”段北丞关切地说,却也无法真正与她共情。
周乐颐的眼眶都红了,甚至都没反应清楚,她慌乱的神情被段北丞转头的时候一览无余,周乐颐呼吸有些快,突然咳嗽了两声,让段北丞攥着缰绳的手都紧了紧:“周娘子的身体还没好全,快快回车里暖和些。”
“多谢将军。”周乐颐垂着眼,眉头微蹙,一看就是没接受事实,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她又缩回马车里,段北丞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示意马车夫加点力,走得更快些。
周展已经无暇顾及自己那个蠢弟弟,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幼时从太后那里接回来,这次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迁居,他心里难免会不舒服,纵使平日里他偏宠周乐妤一点,与周乐衍的关系说好也不好,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长子。
周府摆了席,晚膳替周乐衍践行,大家忙里忙外的,周乐衍却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靠着那座没有日光便失去光泽的石狮旁边,望着逐渐空旷的路,周乐衿小心翼翼地抓着两个李子,坐到了周乐衍旁边,递给他一个:“阿兄吃一个,很快用膳了,阿姊也快回来了。”
“子修,阿兄会尽快回来的,在此期间,照顾好你阿姊。”周乐衍接过李子,咬了一口,没有料想的甜,他缩了缩嘴唇。
“阿兄放心,我会尽全力照顾阿姊的。”周乐衿坚定地望着周乐衍。
周乐衍不禁笑了一声:“你阿姊没回来的时候,我倒与你没什么交流,自她回来,我们三人反而就亲近了。”
周乐衿啃着李子,也被酸到了,他嘿嘿一笑:“我们两个男儿,本就不好亲近,阿姊回来了,就有人连接我们了。”
“生生才回来不过数月,我便要走了,我心里是真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