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后生便上手来抢夺乞丐的碗。
乞丐怕极了,蜷缩在一处,两相争抢之时,那碗便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碗中的粥也散落一地,可那乞丐却匆忙趴在地上,将其中的一些米粒拾起来,匆忙塞进嘴里——
他是饿极了。
“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吃了你的肉不可!”
后生双眼泛红,紧握着拳头便挥舞在乞丐身上。
瞧着后生红了眼,众人纷纷褪去,现下,谁若是上前去,定也是要被这后生一起打死的。
要怪,便只能怪这乞丐倒霉了。
彼时,一个身影上前来,抓住了后生的手。
后生蓦地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狰狞着脸冷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你爷爷我!?好,那我便成全你,让你二人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后生刚说完狠话,便听到咔嚓一声。
随即手腕处便传来了疼痛,他惊叫出声,却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
岑霄翻动胳膊,那后生便被重重摔在地上。
不远处,听见吵闹声的官兵匆忙上前来,岑霄顾不得那些,捞起身旁收到惊吓的乞丐便消失在了巷子里。
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岑霄这才停下脚步来。
乞丐这也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多谢,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这声音……
虽然沧桑了许多,可岑霄却急得清清楚楚!
他眸底闪着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即跪倒在地:“臣镇北侯府岑霄,参见大皇子。”
四下无人之际,男人先是冷了一番,随即慌忙跪下身来:“你,你混说什么,什么大皇子不大皇子的。”
岑霄抓住乞丐的胳膊,将他遮挡住脸的碎发拨开来,黝黑的脸上沾着泥点,可长相却是骗不了人的。
“殿下,您的眉宇,是骗不了人的。”
话音落下,岑霄眸光亦然闪动着泪花。
见状,季寻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颔首,看着面前昔日好友,泪水缓缓滑落。
“父皇驾崩当晚,三弟便发动了宫变,想要夺权,我被父皇身旁管事公公带去了密道,换了太监的衣裳这才侥幸逃出。”
季寻泽长舒一口气,将当初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本以为三弟会稳坐皇位,没成想,被五弟……”季寻泽眉心紧蹙,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他只觉得心痛。
他太天真了,皇家之内,那里有什么兄友弟恭,不过是满腹算计,最后,也要不惜残杀手足!
“这期间,京中出动了许多杀手,我一路逃难来到这南州境内,更名换性,拿了瓦片划伤了脸,又将我的衬衣穿在了一个饿死的人身上,杀手这才停止了追踪。”
季寻泽长叹一口气,细细想来这一路,当真是难受。
听完这些,岑霄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殿下,您受苦了。”岑霄眉心紧蹙。
可话又说回来,他低声道:“先皇驾崩,按理说,也应是您继承皇位,当今圣上……”
还没等岑霄说完话,季寻泽抬起手来,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因为这皇位,多少人惨死,我顾不了那许多旁的事情,若是他季寻川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皇位,让我双手奉上,我也心甘情愿!”
季寻泽眸光坚定,这一路南下,见闻许多。
其中的一些事情,他亦然想请了。
可瞧着季寻泽如今这般,岑霄也实在是心中难受。
“殿下,您如此身份,却在这里受人欺辱,不若,您暂且跟在我身旁,待南州灾情过后,我便派人送您去侯府,有家父照料,您也好修养。”
岑霄继续道。
话音落下,季寻泽却凛了凛眉心:“岑霄,幼时,你我便相识,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只是如今,我只想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季寻泽心中明镜一般。
饶是镇北侯府如何置身事外,却仍然是朝廷中的勋爵,若是去了侯府,指不定哪日便又要被卷入是非之中。
一路南下,经历过疾病缠身,水匪山寇,他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有生之年还能瞧一瞧大成的山山水水,便是死而无憾了。
可岑霄心中明白,让天家之人沦落至此,自是不成的。
但季寻泽的性子,他也是知晓一二的,如今只能先顺着他说的话来。
只是为了避免今日之事再次发生,定还是要做些什么的。
从巷子回去后,围观的人仍未离开,官差亦等在原地。
“就是他们,就是那个大个子!”瞧见岑霄后,一个声音便传了过来。
岑霄也并不说什么,只是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前来。
“官爷,刚刚可是我先指认出来的,您看,您方才说的多给一晚粥饭……”身旁男人笑得谄媚。
官差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身旁便有人端来了一碗粥。
岑霄被带进府衙去,却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官差来传口谕。
“若还有斗殴者,必定严惩!欢迎大家举报,举报者,均可多获得一碗粥饭!”
此令一下,众人倒也没有从前那般小心谨慎。
听闻岑霄下狱,沈绾棠马不停蹄便来了牢狱之中。
只是岑霄却愁眉不展,也不知今日告假半日,是去做了什么。
“把他带出来,我们大人要亲自审问!”
青娥挺直身板,看了一旁身旁的狱卒,头一次来传话,虽说心中有些怯,可却也撑足了面子。
岑霄出了牢狱,沈绾棠便等在门口。
“跟我来吧。”岑霄瞧着有些失意,沈绾棠一眼便瞧出来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淡然开口。
将岑霄带进了房间,沈绾棠这才幽幽开口:“是犯了什么事?”
岑霄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来:“沈大人,当真要审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