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面带为难,“你所思虑的不无道理,晏哥儿的决定也有他的深思,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
莫初歌颔首,“母亲教诲得极是,我定当会恪尽职责,作为宗妇,自然要做得让母亲和侯爷无可指摘。”
吴氏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也没再说什么。
白氏瞟了一眼莫初歌,喋喋不休,“这林姑娘是陛下所封的诰命夫人,而你就是一介商人之女,这说出去确实不好听。”
莫初歌望着这两位老人的嘴脸,内心五味杂陈。
她照顾裴家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用自己的嫁妆填空了整个破落侯府。
裴行晏现在是当朝权贵,后宅的这些女眷们都看不起她的身份。
三年任劳任怨的付出换来的是这群人的狼心狗肺。
“二婶婶是第一天才知我是商户之女么?我身为长房的儿媳妇,婆母都未曾发话,哪能轮到你二房在此说嘴?”
白氏许是不曾料到莫初歌会公然让她这个长辈下不来台。
气得站起身。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以你的身份能嫁入侯府,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以后必然要应付许多事情,你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肯定应付不过来,到时候别丢了侯府的脸。”
莫初歌冷眼望着体型肥胖的二婶白氏,“你还是把自己的一双儿女管好,莫要惹祸,何苦要来操心我的事情,你也承担不起这份辛苦!”
白氏要再讽刺几句。
吴氏见状立刻打圆场,“初歌,你进侯府也并非一日两日,也知你二婶婶是直肠子,即便说话不妥当,你也要多担待,她是你的长辈,裴家是大户人家,并不是市井。”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莫初歌不知规矩,顶撞长辈。
也怪她从前单纯,没有看清这群人的嘴脸有多邪恶。
莫初歌遏制住内心强烈的嘲讽,仍然含着笑意,“人是什么样的年龄说什么样的话,母亲不会不明白。”
她从座中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母亲和二婶自便,我先告退了。”
莫初歌利落转身离开,刚走到院落中,身后便传来二婶婶嚷嚷的声音。
“大嫂,我看你这儿媳妇是越来越厉害了,从前是你太好脾气,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她,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你现在要是不拿出婆婆的款,以后有你受的!”
这样刻薄的言语,连琼脂听了都不禁蹙眉,“这裴家的人简直欺人太甚,吃饱了就打厨子!”
莫初歌轻笑一声,继续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前走。
走出后宅,她径直往府外走去,直到上了马车。
莫初歌才露出一抹冷笑,“人心不足之事多的很,既然左右不了旁人,那便只能先周全自己。”
琼脂心疼自家主子,“只是苦了大娘子。”
莫初歌往后一仰,沉默不语,伸手揉着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再苦她怕都不怕,她怕的是裴家的人,从一开始都把她当成摇钱树。
或许她早该明白。
她来到京城最有名的瓷器斋,来研究一下。
看看能不能烧出青白瓷,她喜欢烧官窑。
北齐国每年向别的国家买青白瓷,也花费不小的一笔银两。
倘若北齐官窑也能烧出来,她岂不是为国家省了一笔不必要的开销?
莫初歌下了马车,来接待她的是瓷器店的东家的小孙女,万兰汐。
莫初歌和万兰汐两人行了扶鬓礼,一起走进瓷器斋。
万兰汐让莫初歌在这里稍等片刻,她上了阁楼,亲自把自己的爷爷请下来。
“爷爷,这位是江南官窑莫家的女儿,莫初歌,那莫家可是三代做官窑,和西域那边也有生意往来,爷爷可以和初歌讨论一下。”
两鬓斑白的万奇正目光落在莫初歌的身上,反复打量。
莫家官窑早已经败落,眼前看起来不过才芳龄二十多岁的女子。
能懂什么烧官窑?
他的孙女万兰汐现在还什么都不懂。
万奇正不屑地问,“瞧你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必然不懂?”
莫初歌从容一笑,“我是莫家的后人,虽未曾继承祖父那般厉害,可我也略懂一二,还想请教万爷爷呢。”
万奇正撩着花白的胡须,双眸锐利,“女儿家的,哪有喜欢玩泥巴的,别把话说得太大。”
听着老爷子不服气的口吻,莫初歌淡然含笑,“我这个人从来不夸大其词,你不喜欢别人耍嘴皮子的功夫,你老可以打开官窑,让我来试试。”
瓷器斋里边还有客人,包括几个学徒闻言皆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客人自称来自西域,非常喜欢中原的瓷器官窑。
成为琳琅满目的黄花梨架子上,挑出一个色泽细腻的青瓷瓶。
“既然夫人那么大的口气,那便按照这一枚青瓷瓶,还原出来吧。”
万奇正看在眼里,目光变得耐人寻味。
他在这一行干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今天的成果,烧出来的瓶身形状要好。
色泽还要细腻如玉,在阳光底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期间要是把握不好火候,要么就烧得黑黢黢的,要么就不成型。
在场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这位姑娘,你要是不会的话就直接说,免得最后难看。”
莫初歌并未在意耳边的聒噪,而是接过那人手中的瓷瓶,反复看了一番,“我能还原出来。”
万奇正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初歌,“你可认得这枚青瓷瓶出自哪里?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莫初歌环顾四周,见众人的脸上带着质疑和嘲笑,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这也太猖狂了吧。”
她寻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穿黑色的交领上衣,底下搭配着黑色马面裙,裙摆用金线滚了一层精致的花纹。
一头乌黑的长发贴着头皮梳在头顶,额头前垂着几缕碎发,红唇娇润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