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夕阳于山峰坠下半分, 那一线的红霞刚好落入Oliver眼中。
一个生命再无颜色的人在自然的垂青下,竟然恍惚恢复了年少时灿若灼日的神采。
车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在这亘久而绵长的沉默中,司泓掣沉下气来, 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而是抬起了布满枪茧和戾气的左手,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指,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惩罚做倒计时。
Alpha的信息素可以安抚受伤的Omega, 自然也可以将其压迫到极度痛苦。
因为高匹配度的AO信息素,对对方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他平生最讨厌背叛, 更何况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但事实证明,不管多少惩罚,多大的痛苦,有些人, 总是屡教不改。
就在司泓掣耐心耗尽, 准备高压逼供时, Oliver却终于张开了唇。
因为太久不曾与人交流, 他的口音已经变得很奇怪,他会下意识将每一个字的咬字都念得极清晰,词与词之间有至少两秒的间隔。
“是骑士小熊......长鼻子守卫......卷心菜侍女。”
在动画片《黄金屋》当中, 骑士小熊, 长鼻子守卫,与卷心菜侍女是金色卷毛小狮子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名字分别是121,242, 363, 它们共同陪伴在王子身边, 亲密无间。
长大后小狮子与朋友们告别, 独自踏上前往草原星球的旅程,每次深夜里舔舐伤口时,它总是会望向不远处的星球,而它的朋友们会在黄金屋顶点燃代表思念的烟火,等待他冒险归来。
它从不孤独,它的旅途始终有友情相伴。
司泓掣的手指倏地僵硬在半空中,在定格的这几秒,他的神情出现了极其复杂的变化,其实他并非猜不到,这或许是Oliver的谎言,只是无论这回答真实与否,他最终没能再下去手。
《黄金屋》是Oliver最喜欢的动画片,所以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在首都城的黄金屋主题乐园,在那里,司泓掣认识了金色卷毛小狮子的三个玩具朋友。
然而时过境迁,动画片已经不火了,主题乐园早已荒废,司泓掣也忘记了,那三个玩具朋友的名字。
其实司泓掣早已发现,Oliver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他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里,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对外界的人和事做出反应。
果然危机一解除,Oliver 就变回了空洞茫然的模样,他萎靡地靠着车窗,避开夕阳的残光,躲进黑暗里。
其实作为一名三十六岁的成年人,仍然喜欢动画片是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只是他的人生在十八岁那年沉没了。
他其实并不蠢,在决定给黑灯会暗示的那一刻,他也给自己留好了退路,恰巧这些数字还有些特殊的意义。
他当然知道如何利用旧日的牵绊让自己好过一点,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觉得恶心。
恶心自己的卑鄙怯懦,更恶心对方残忍至极的同时还要心存旧情。
他安静地闭上眼睛,呼吸仿佛不存在一样轻,他在灵境系统中为自己设置了虚拟境,他又陷入了绵长美好的童年。
既然死期将至,何妨好好告别。
宿舍里,兰斯身边的景象如同染料褪色般一点点失去了色彩,他刚刚坐过的桌子,如今躺着的床铺,泄入窗户的夕阳,都化成细碎的颗粒,缓慢飘去了。
兰斯和湛平川同时挺身而起,很快,他们身下柔软的床单也消失不见。
幻境消失了!
湛平川虚伪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拒绝将手从兰斯的腰腹上拿下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兰斯低头看了一眼湛平川扣在他侧腰的手,伸手摸过枕边的眼镜,戴上:“湛同学,我睡醒了。”
所以把手拿开吧。
湛平川装作没听懂,恋恋不舍道:“我还困,再睡会儿?”
兰斯:“。”
他们身边很快传来了其他新生的声音——
“卧槽!这是怎么了?我的一千个鸭头鸡头呢?”
“这是哪儿,我不是在校长室谈判吗?”
“地上怎么这么粘,我应该在回家的高铁上啊!”
......
近五百人围观的现场,湛平川还不想睡给他们看,只好悻悻地缩回了手。
刘拨和唐鲤此刻也刚清醒,刘拨揉揉眼睛,一醒过来,就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完了完了,我们又回来了!”
唐鲤本能的向本队战力巅峰湛平川身边缩了缩,然而刚缩一步,就看到湛平川的胳膊以一种小臂肌肉萎缩的速度,缓慢的,极其缓慢的,不情不愿的,从兰斯腰上收了回来。
唐鲤:“......”他硬着头皮又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关闭了许久的联邦内网直播也恢复如初,已经反复向联邦投诉的公会负责人们,重新看到了地下城里的画面。
时隔数个小时,那些新生不知为何,仍停留在最初的甬道里,地面残留着恶扑者狼藉的尸体,而学生们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正常。
【[夜行者公会]见手青:奇怪了,怎么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都没动地方?】
【[银河公会]Flora:你们发现没,这帮学生有点不对。】
【[赫拉公会]赫拉克勒斯:他们在嚎什么?就一个C级地下城,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长明公会]Galaxy: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怎么都闹着要回家找爸爸。】
【[高塔公会]家有心肝肝:我刀呢?我刀呢?我刀呢!!!!!!】
【[鬼眼公会]不买卫生间:我靠,谁把直播修好了?不是时候,关上!】
【[罗马公会]卡俄斯:越发看不懂鬼眼和高塔两位大佬的话了。】
【[碎冰公会]白兰兵:我懂,应该是对这届新生恨铁不成钢吧。】
艾希伦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一颗恶扑者的鱼头正挂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