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宁府城到平县,只需要一个半时辰。
出了城后没走多久,就在一处十字路口遇见了把守的官兵。
十字路口分两条路,一条通向平县,另一条往合县走。
官兵后面那条平县的路上设了关卡,只许进不许出。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还是给了通关文书。
那看守的士兵什么也没说,只拿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们几眼便放行了。
马车沿途一路行驶过去,道路两旁的庄稼和田地光秃秃的,一片颓相。
春种秋收夏疯长,本应是生机盎然的一片景象,如今却衰败荒废。
田地里头随处可见水地滚,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放下两侧的帘子。
“本以为小二哥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只怕所言非虚。”
“只许进不许出,这平县的情形,应当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峻。”
沈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中寒光四射。
马车走了没多会儿,忽然停下了。
姜娇儿正欲掀起帘子看,却被沈鹤摁住。
外面响起了说话声:“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滚滚滚!老子只是过路的!”
侍卫故作凶狠,推开了上前讨要食物的人。
“公子,求求你了,我们就要口吃的!”
马车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沈鹤能感觉到隔着一道帘子,自己的身侧也有人。
一双手已经攀上了窗户口,那黑黢黢的手指上沾满了污泥。
姜娇儿眉头轻皱,马车外头传来“哗啦”一声,宝剑出鞘,那双手瞬间缩了回去。
“不想死就赶紧滚!”
脚步声渐渐远去,侍卫扬鞭一挥,加快了进程。
沈鹤掀起帘子往后看了眼,只见刚才的位置上有四五个人,而暗处还有七八个同样壮年的男人。
他们的眼中露着凶狠的光芒。
沈鹤对这样的目光最熟悉不过。
那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眼神。
“平县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刚才若是咱们心软,只怕躲在暗处的那些百姓就要一拥而上了。”
沈鹤呼出口气,姜娇儿更是心有余悸。
人在极端的情况下,最容易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
只要他们稍稍透露出柔软,这群人就会将他们洗劫一空。
往前走了十里路左右,就到了平县城门口。
城门口没有士兵把守,一片静谧。
“王爷、王妃,咱们到了。”
“马车进去太显眼了,留两个人在外面,其余人跟我们进城。”
沈鹤吩咐着,留了两个人在城门外。
平县城里家家闭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路边的摊贩和店铺都有被撬开的痕迹,里面空无一物。
这里像一座死城。
见过了南宁府城的繁华与热闹,平县不过距离一个半时辰的路,便是天差地别。
破旧败坏的田地,枯萎的庄稼,随处可见水地滚,处处骇人可怖。
空无一人的城池,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见脚步的回声。
静谧却笼罩得不透风,给人蒙上一层阴影,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往前走了一条街,终于看见了一间敞开门的客栈。
店里头小二正在打盹,桌上蒙了一层灰。
“小二,住店。”
沈鹤敲了敲桌子,睡得晕头转向的小二瞳孔一震,仿若看见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
“住、住店?”
“有什么问题吗?”沈鹤挑眉,“给我们安排几间普通房间就成。”
“好嘞。”
小二扬声喊道,领着几人就往楼上走。
姜娇儿一脸嫌弃地挥手:“不是,你就这么把我们带上楼了?也不打扫打扫?这下头的桌子都蒙了一层灰了。”
“夫人莫嫌弃,我们这下头是没打扫,可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的。”
“您先上去看看,若有不合适的,小的立刻重新打扫!”
姜娇儿故作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房间里的确很干净,她没什么可挑剔的,给了小二银子吩咐道:“给我们备点好酒好菜,歇息一晚明日还要赶路。”
小二眼珠子转了转,连声应道:“好嘞!”
小二关了门下去,沈鹤将窗户都打开,拉开门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走到窗户边,向隔壁两侧的侍卫打了个手势。
侍卫环顾四周,从窗户口纵身一跃。
“这地方不对劲。”
沈鹤扭过头来,“整条街都没人,独独这间客栈开着。”
“一座死城开了客栈,没有生意,却唯独将房间打扫的干净,无非是等人上门要么监视打听,要么谋财害命。”
姜娇儿唇角一勾,“今晚咱们得小心了。”
沈鹤将她捞到怀里,“不用你操心,晚上好好睡你的就行。”
“腰酸了吧?昨个儿没休息好,又坐了这么久的马车。”
他的手挪到她后腰,轻轻揉捏。
酸爽的感觉袭来,姜娇儿捏住他的手腕,“别想使坏!”
“想什么呢?”沈鹤低笑,眉眼晕出一片水意,“我就给你揉揉。”
姜娇儿靠在他怀里,享受着沈鹤的服务。
大约是真的累了,不多会儿就困了,刚眯上眼,就听传来了敲门声。
姜娇儿打了个呵欠,身边的暖意没了,隔着一扇围帘看得见外面有几个人影。
“回来了。”
她掀起帘子走出去,“这么样?”
几人摇头,“回王妃,倒是找到了几个人,但他们对水地滚的事情都闭口不言,问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开口要吃的。”
结果在她预料之内,姜娇儿并没有多失望。
“先下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