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京都很亮,也很暖。
半个天空都是橘红色的,不用点灯都能清楚地看到身边人的脸。
或是熟睡或是未眠的百姓们纷纷出门,不约而同看向那光亮照来的地方,有的人年纪小些,蹦着跳着说着笑着,而有的年纪大些,则纷纷提着桶拿着盆想去支援。
可惜,他们都被兵马拦在了长街之外。
就连白府两旁的百姓,也都被转移了出去。
有很多人站在一起,听着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心中想着,这场景,怎么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好像,在十多年前,也有一场和这一模一样的大火,冲天而起。
“快看!有什么飞过去了!”一个孩童高呼,可惜他的声音只有身旁的小孩能听见。
小孩揉揉眼,“好像,是人?”
还是那个偏院——
等一轮新的火箭再次射出,为首的黑衣人才抬了抬胳膊,他黑色的瞳孔被染得通红,声音嘶哑,却又掷地有声,“一队原地待命,其他人,随我来!”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一般扑进火海似的院落,紧接着,又有十数个黑衣人跟了上去。
“一个不留!”
“是!”
又是一声令下,黑衣人抬起了杀戮的镰刀,可惜,当他们越过巨大的“盾牌”,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人影。
甚至,连个尸体都看不到。
“小心!”为首的黑衣人再次开口,那些本要四散开来的黑衣人连忙停住脚步,围向那人身边,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咔嚓!”房屋坍塌,木材爆裂。
“呼!”微风出过,火势更加凶猛。
“唰唰!”树叶晃动,枝条摇摆。
找到了!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一厉,手腕高抬,一根短粗的箭矢就朝着高高的枝干而去。
“叮!”长刀劈砍,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黑衣人紧跟而起,低吼,“杀!”
可惜,他的身子才窜出去半米,便无力地跌落在地,而他周围的黑衣人更是凄惨,在他开口之前,便已经软倒在了地上,连开口都很是艰难。
黑衣人用力咬住舌尖,却发现,痛都没痛一下。
终于,他也倒在了地上。
“秋晚,你这毒真是好用!回去再多炮制些。”树干上,承桑眉眼弯弯,左侧的春喜单手持刀,面无表情,右侧的秋晚低眉顺目,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干倒了他们一帮人。
“全部活捉,小心点,别让他们死了。”承桑开口,坐在树干上晃了晃双腿。
茫茫大火之中,只有这棵树存活了下来,这棵树不高,却独树一帜,像是表皮沾染了什么东西,无法被火焰侵蚀。
“是!”侍卫鱼贯而出,利落地卸掉他们的下巴,然后五花大绑地带走,而离开的地方,正是那间最里面的屋子,那间由宗室重金打造的宝库。
承桑忍不住感叹:当真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然,这计划还真不好实施。
她也没想到,今晚杀入白家的宗室暗卫居然这么凶残,简直不顾这些家主的死活,不知道的,还以为宗室想要换主子呢!可惜,这只能想想。
毕竟这一任宗室家主,都一个赛一个冷血,什么嫡庶兄弟,全都在争夺家主之位时死的死,伤得伤。
除了他们的儿子,再没有第二个顶梁柱。
是矣,她也不能真把那些宗室家主都杀了,毕竟天朝乱起来,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可能他们就是抓住了她这个心理,才敢下手这么狠的吧。
不过不杀,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承桑用手指扣扣树干,“好戏,可以开始了。”
夜色下,两面巨大的宛若盾牌一般的戏台终于挪动,房顶上的黑衣人也纷纷露头。
任务完成了?他们心中泛起同一个疑惑。
他们谁也没想过,会有失败一说。
可惜,随着盾牌挪开,露出的,是一道道银色箭芒,“咻!”
“有埋伏,退!”暂代指挥之责的瘦小黑衣人立刻出声,他的身子下滑,抽出腰间的长剑,第一根箭矢擦着头顶射向远处,后面的箭矢也接连被击落。
微风拂过,瘦小黑衣人神情一松,“火弩!”
“咔嗒!”周围人应声动作。
“对准那棵树!”哪怕没看到承桑在哪,但那颗不着火的树实在是太醒目了。
而且枝繁叶茂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谨慎地从背后挑出一根黑色箭矢,放到手中的短弩上,明明还未做什么动作,空气中便弥漫着一种腥臭的味道。
瘦小黑衣人神色狠厉,“不要怪我!”
说着,他拉动机关。
“咻!”“叮!”“找到了。”
三个声音仿佛同时响起,瘦小黑衣人的神色一僵,猛地抬手挥出了一把灰黑色的粉末。
“呼!”一股人为的风势袭来,粉末转了个方向。
刹那间,瘦小黑衣人身旁的其他几个黑衣人直接口吐鲜血,从屋脊上滑了下去。
摔在地上,血花四溅。
瘦小黑衣人咬牙,再次掷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铁球。
巨大的烟雾伴随着粉尘,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你要去哪!”又是一声,瘦小黑衣人腾空而起的脚踝被一手抓住,然后狠狠地拽了回去。
“砰”的一声,摔在了屋顶上,瓦片纷飞。
承无虑松开手掌,长枪直抵喉咙,“来都来了,难道不见见你的师姐么?”
瘦小黑衣人的眼睛仿佛淬了毒:“你该死!”
“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眼看着瘦小黑衣人要再次掏出什么东西,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让他的动作都僵了一瞬,“我亲爱的师弟。”
就这是个间隙,承无虑手里的长枪如臂使指,挑破了瘦小黑衣人的腰间。
莹白的皮肤露出,连带着,还有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