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笙沉默片刻,躬身行礼后开口道:
“学生斗胆,想问夫子预备如何处理铁矿之事?”
冯佑闻言微愣,待反应过来后不由失笑,看来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宋朝,想必那信不仅自己收到了,岑笙也收到了吧。
这岑笙也是直性子,竟毫不迂回的径直跑来问自己。
“说吧,宋朝还交代你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岑笙矢口否认。
“行了,别装了,你也收到归程的信了吧。”
望着沉默的岑笙,冯佑复又开口道:“眼下都只是猜测,安平公未有行动,我们便假装不知。”
岑笙闻言一顿,而后低声问道:“那安平公若真有异心呢?”
“元君”,冯佑唤了岑笙一声,接着沉声道:“县衙的责任,是护好玉林百姓,保其性命无忧,衣食无虞,至于其他事,并非你我能够干涉。”
此话一出,岑笙便知晓宋朝信中为何要自己规劝夫子了。
“可是夫子,若归程的推测属实,那么阻拦此事便是保百姓性命啊。”
一个个都如此执拗,冯佑叹了口气,随即强硬的开口:
“县衙听命于朝廷,看的是圣旨,若仅凭猜测,如何能治理一方?”
“可是...”
“行了,此事莫要再说,你只派人守好那处铁矿便是。”
“......是”
退出屋后,岑笙轻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夫子的顾虑,若想周全玉林,此时置身于外或为上策。
然铁矿之患,患于将来。
未雨绸缪也许并非良解,可一旦落雨,或可救命。
思及此,岑笙抬脚向县衙外走去,谁知刚出县衙,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驾马的小厮将帘布掀开,车上的两人缓缓走下马车。
只觉一股浓烈的压迫感向人袭来。
行至前方之人皮肤黝黑,浓重的髯发将原本的面容遮了大半,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着一身青黛色裘衣,神色不苟言笑,此时正顺着台阶向自己走来。
后面跟着的那位白衣郎君倒是衣袂翩翩,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边走边轻轻摇晃着手中那把羽扇,眉眼带笑的看向岑笙这边。
待行至岑笙身边时,只听白衣郎君开口道:
“请问玉林县令冯佑可在此处?”
岑笙闻言怔愣,而后连忙道:
“足下何人,找县令有何事?”
白衣郎君这时笑着开口道:
“我家家主找冯县令有要事相商,至于何人嘛...就说家主姓董便是。”
岑笙心中一惊,面上却沉静道:“贵人请随下官先进来吧。”
白衣郎君说完话后便回到了那位家主身后,岑笙示意两人随自己进去,两人微微颔首后,随岑笙一同进了县衙。
“二位请先在此等候,待下官去禀报冯县令。”
“...有劳了。”
不经意又瞥了那白衣郎君一眼,见其依旧唇角微扬,岑笙不知为何,却觉得那笑意并不曾达眼底。
将门轻合上,岑笙皱了下眉头,而后向厢房走去。
“...什么?姓董?”
冯佑一惊,随即问道:“他们可有说前来是所为何事?”
“不曾”,岑笙推测道:“莫非是为铁矿之事来?”
冯佑沉默片刻,否认道:“应该不是,若他们要查铁矿,定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罢了,我先过去看看,你再派些人去西边盯着。”
“...是”
快步行至前厅,冯佑看见坐着的人后,连忙跪下开口道:“下官不知贵人前来,未能出门相迎,还请贵人恕罪。”
坐上之人不语,冯佑便一直伏身趴着,良久后,只听那人开口道:
“起来吧。”
“......是”
轻拭了下额边的薄汗,冯佑站起身来,规矩的立于原地。
这时一旁坐着的白衣郎君也站了起来,笑着对冯佑解释道:
“家主唯恐惊扰百姓,是以不曾提前知会县令,县令莫要在意。”
“......下官不敢。”
轻哂一声,只听那郎君继续道:
“既如此,在下介绍一下,座上这位,乃董氏家主,安平公董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