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笑着道:“无妨,这也是我瞎想的,如今看并不妥帖,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徐媪望着楚夕,关切道:“楚娘子,你只身跑出家里人定是要担心的,若是想通了便回家吧。”
楚夕未想到徐媪在担心自己。
不愿过多解释,楚夕只是开口道:“家中之事,暂且无法。我如今...并不愿回去”
面前的女娘双目低垂,模样虽低落,言辞间却坚决。
徐媪见状也不再规劝,孩子们心底有主意,自己得让她安心。
于是笑着道:“既然楚娘子心意已定,那老身就姑且收个徒弟好了。”
楚夕有些惊讶,随即笑着开口道:“多谢徐媪。”
闲聊许久,粥也渐凉,楚夕起身打算重新熬煮片刻。
临出屋时,楚夕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对徐媪道:“徐媪,您日后...可以唤我杳杳,我的...家人便是如此唤我的。”
***
岑家世代皆处玉林,家中良田便占玉林县近三成。
岑远是如今岑氏的当家,在玉林颇具声望。
其有二子,大公子岑笙自幼不善言辞,却喜钻研武艺,性子沉稳周全。后经好友冯佑提携,如今任玉林县尉。
提及大郎,岑远虽未言明,旁人皆知他是很满意的。
可二郎岑旌却令人格外头疼。
岑旌自幼顽劣,性情不定,常抱有一副仰仗家族之意,岑家虽富庶,岑远却始终认为儿郎应心怀抱负,有一番作为。
为了打磨二郎的脾性,岑远将岑旌送去冯佑处教导。
冯佑常说岑家二郎活像只皮猴子,一刻也不得闲,可这皮猴子唯独在一人面前乖巧,此人便是宋朝。
其实宋朝也不知为何,岑旌自幼便喜欢同自己待在一处,宋朝性格沉稳,虽不多话,却懂事明理,岑远而后得知他幼时经历时,甚至敬佩这孩子。
于逆风中伫立,经苦难而从容,这样的气节并非人人皆可。
看见宋朝与岑旌走进院子,岑夫人连忙出来,笑着开口道:“归程来了啊,伯母今日特地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一会儿可得多吃点。”
“多谢伯母,这些时日县衙有些忙,一直未得空过来看望您和伯父。”
“伯母知晓你忙,你呀,和元君一样,整日只知道呆在县衙,可再忙也得爱惜身子呀”
“伯母莫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归程”说话间岑笙从外面走进来。
“兄长”
“阿旌同我说今日刘永去县衙闹事了?”
“是,依旧为补贴银钱之事来的。”
“刘家上下,沆瀣一气。”
眼见大郎和宋朝又要讨论起公务,岑夫人连忙出声打断:“行了,你们两个在家中不许提公事。”
岑笙看着阿母佯装动怒的眼神,连忙闭嘴。
这时岑夫人见宋朝手里提着食盒,便出声问道:“归程你手里是何物?”
“这是十二巷里徐媪做的玉兰花饼,我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岑旌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有些调侃道:“还是个小女娘送来的”
撇了一眼岑旌,暗示他莫要多嘴。
岑夫人听闻,打算追问是哪家女娘,这时岑远走了进来。
岑远面容严肃,四十上下的年纪,身着华服却不苟言笑。
看见立于前厅的几人,低沉的开口道:“归程来了啊。”
宋朝向来人行礼:“岑伯父”
“人到齐了便准备用饭吧。”
用过午饭,岑远将宋朝和岑笙叫进了书房。
出来后,岑笙和宋朝并行于院中。
方才听闻刘永在县衙之事,岑笙有些担忧宋朝。
在岑笙眼中,宋朝一向良善,待人温和,即便遭遇苦难却依旧端正的生长着,从未自怨自艾。
于百姓而言,他谨守律法,公正言明,是位极好的县丞。
于亲近之人而言,他温和有礼,妥帖得体,每至岑宅,皆受双亲疼爱。
可岑笙知道,即便阿母总是提及,宋朝也不会将此处当作自己的家。
宋朝与这世间,总不曾有联系。
时而欢喜,总是孤独。
这些年来,他始终守着自己的回忆,独自前行。
每思及此,岑笙都会遗憾,归程这样的儿郎,不该如此。
“归程”
“...嗯?”
“今日之事,莫要在意。”
“...什么?”
“刘永所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兄长,我不会在意。”
“那你...可会多想?”
岑笙向来少言,今日如此发问,说明他在担心。
宋朝缓缓开口道:“不曾,我尊孔孟之学,守律法行事,未辜负百姓,亦对得起良心。”
“那倘若有一日,无人信你所言,你当如何?”
“...那便不言了。”
“就任由他人误解?”
“我守自己本心,若无可渡时...我便自渡。”
犹记得初遇冯佑时,他对宋朝道:“出身只是皮囊,皮囊后的众人,皆是相同的。”
而后冯佑为宋朝取字时又说道:“望你坦然行世路,总不忘归程。”
岑笙对宋朝道:“归程,莫要在意。”
连岑旌亦开口:“归程,你要欢喜。”
这些人皆谨慎的在意着他,宋朝懂得,故不曾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