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我没事,今日的饼都卖完了?那我帮你们收拾......”
望着岑旌故作忙碌的模样,宁羌未语。
混迹于烟花柳巷多年,宁羌不可能瞧不出岑旌这些日子的别扭,岑旌喜欢她。
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熟悉,也太过热烈,这让宁羌有些矛盾。
成为伶人的那些年岁里,曾有许多郎君想为自己赎身,宁羌都拒绝了。因为她知晓,这些人只是贪恋自己顺从的模样罢了,作为伶人,她还可凭借姿色谋生,可若被赎身,余生便只能丢弃自己,依附于人。
那样的日子,宁羌不愿,并非自恃清高,只因在那残存的余地里,她仍贪恋体面。
可如今自己已然摆脱伶人身份,楚夕说自己可与其他女娘无异,自在而活,然而哪会这样容易,即便自己能够忘却,但世人不行,岑旌...便是世人。
他望向自己时有多热烈,就有多胆怯。
心中不免难言,当伶人时困于自已,当自己时陷于旁人,宁羌,你可...真没出息。
***
楚夕沿路来到宋朝家中,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传出的阵阵笑声。
心中不免轻快,来时路上本还在担忧,眼下这样,就很好了。
缓步向前厅走去,却猛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您日后每日都会过来吗?”
“每日怕有些难,不过你若认真念书,我得空便会来的。”
“当真?”
“当真。”
“好了阿彦,莫要在缠着宋县丞了...”
何媪新妇将茶端来,递于一旁坐着的宋朝:
“多谢县丞今日过来看望我们,妾...很感激。”
“夫人不必客气。”
今日冯佑找宋朝过去,说起了铁矿之事。
惠王如今前来玉林之意还不清楚,而玉林又多了处矿产,便更为棘手,此事需早做打算,冯佑便准备与宋朝岑笙夜里去一趟矿山。
走的突然,宋朝却还在计较楚夕之事,不知如何问她,亦不知如何自处,思忖间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
有样东西,已于自己处放置许久,应该还给她。
谁知刚进家门,便被一个孩子抱住了双腿,定睛一瞧,是何媪的孙儿。
那孩子抬头冲自己笑着,或许是因昨日之事对自己多了些信任,而后又将脑袋向一旁挪动,见宋朝身后无人,不解问道:“昨日那位阿姊呢?”
原来不是因自己欢喜啊,默默叹了口气,宋朝蹲下身去:
“阿姊今日有事,只我一人来了。”
“啊...哦...”
宋朝微哂,故作心寒的说道:
“怎么,我比不过阿姊吗?”
“也没有了...阿兄来也很好。”
看着那孩子面容上少了一半的笑意,宋朝腹诽道:最好如此。
“阿彦,你在同谁说话啊......”
“何夫人”
“宋...宋县丞。”
妇人见到宋朝有些慌张,想起昨日之事有些不自然,连忙出声道:“您快进来吧,妾给您去泡茶。”
宋朝领孩子来到前厅,又与他说了些话,许是平日相处的皆为妇人,孩子今日看见宋朝后格外活泼,缠着宋朝说了许多,便有了楚夕进屋时听到的对话。
“楚娘子,你过来了。”
何媪的声音将这一幕打断,宋朝闻言微怔,抬头望向门口,见楚夕正站在那里,目光也正看向自己。
分明昨日才见过面,可今日的两人却在目光交错中,默契的移开了双眼。
旁人并不知二人的别扭,何媪忙将楚夕领进屋内。
这时阿彦跑到楚夕身旁站着,笑着开口道:“阿姊你来了啊,方才那位兄长说你有事,今日来不了了......”
楚夕闻言也未反驳,只出声道:“阿姊今日的确有事,不过忙完后便来看你了。”
孩子最是好哄,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浓,双眼微弯,只觉得今日格外开心,有许多人过来陪自己。
“那阿姊在忙什么啊?”
眼神不经意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宋朝,只见那人目视前方,不经意的端着茶杯喝茶,可楚夕就是知道,他定在偷听,于是调侃着开口道:
“阿姊昨日惹恼了只兔子,今日在想该如何道歉呢。”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而宋朝口中的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恶人先告状,楚夕,你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