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被从小比到大的原因,南浔最为了解宋沂,只见他虽笑着与众人问好,却从一踏进门来后就一直向二楼看去。
南浔疑惑,这二楼有啥?
她眼见着宋沂径直去了二楼的一个包房,又听旁人说道,“宋公子竟是去了闻姑娘那里?二人相识?”
“你竟不知宋公子是闻丞相的学生,两家也算世交。”身旁一人回道。
听话之人不禁点了点头,“原是如此,当真是郎才女貌”
“兄台慎言,且忘了我们刚说了什么?”
站在书斋一角的南浔,眯了眯眼,向二楼看去,心里不禁琢磨着,“郎才女貌?和那宋沂?”
虽是宋沂进去后便一直开着门,但一楼望不到二楼的风景,也难免不令人好奇。
她嗤笑一声,看着待在一旁的向西,“走,咱去看看能和宋沂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般配的女子,当是何模样!”
“诶,少爷呀!”
她说完就走,向西拦不住只得跟上,他只求他家少爷别惹祸,让他回去跟着挨板子就好。
宋沂原是要去大皇子齐曜的私宅,不过刚出门,就遇上打理产业的家奴,得知闻笙来了溪园斋,他想了想还是转身来了这里。
总要晾一晾齐曜那个贪权自大的蠢货,他才能少给他整些麻烦。
想着能见到许久未见的佳人,他步履中都有些轻快,“清禾,许久未见,你来怎不让人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宋沂由书童引入,窈窕淑女,近在眼前,便是戴着帷帽,薄纱如雾也只是让仙人之姿更多朦胧梦幻。
他快速地打量了闻笙两眼,几日不见,身段似乎又长开了些。
更诱人了。
那亲昵的小字,让闻笙不禁蹙眉,书童来报时,她下意识想要拒绝。
泥人尚有三分火,再见前世趁她失节,上门羞辱要抬她为妾之人,闻笙心头还是涌上一丝厌恶。
而且,时下男女大防之风正盛,想着上一世失节之事,她并不想再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然,毕竟这一世一切还未发生,二人几乎是一同长大,原是有些亲近的,此时又处在宋氏产业,她不好拒绝。
“怎好劳烦师兄,不过是闲来寻两本书看看罢了。”闻笙迎了他两步,在适当的距离停下。
“怎会麻烦呢?能有时间陪陪你,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见闻笙来迎,宋沂甚是受用,纵是声音也这般温婉如莲,当真担得起世人对闻家女清雅出尘的称赞。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配得上他。
情窦未开时,闻笙只当宋沂是过于宠爱她的师兄,所以,她从未抗拒过他的亲近。
重来一世她才发觉,如此直白的,男人向女人表露心迹的话,她竟听不出。
也难怪,她如此钝拙,到最后也没能对南浔说出那句喜欢。
她疏离又不失礼节地回了句,“师兄说笑了。”
门外的南浔听着两人的对话,撇着嘴悄声学了句,“师兄说笑了~”
怪不得楼下都说这俩人配,说话都是一样的腔调。
虚伪。
闻笙向来守礼,因此,宋沂并未发现她的疏远,继续道,“也许久未去拜访恩师了,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可还好?”
见他提及父亲,闻笙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装得一副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姿态,确实入木三分,不怪他父亲也曾高看他几眼。
说来,他虽曾上门羞辱于她,却也并未对闻府不利,她不便把话说绝,只答,“父亲身体一向健朗,有劳师兄挂念。”
“如此便好,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访…”
“真是虚伪,你哪是想拜访人家老子啊,分明司马昭之心,还不坦诚。”
南浔受不得俩人磨磨唧唧的腔调,只看宋沂似对这闻家姑娘有好感,她便想出来搅一搅。
让宋沂不痛快,她就很痛快。
熟悉的声音,使闻笙呼吸一滞。
她屏息侧身,睫毛轻抬,终再次看到那张夜夜出现在她梦中的人时,只觉鼻尖一酸。
是毫发无伤,意气风发的南浔…
她下意识向南浔迈出一步,却又猛然顿住。
只因,南浔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一眼都不曾看向她。
这决绝的模样与上一世斩首台上,再不肯看她一眼的南浔重合。
她胆小了。
她怕,南浔也重生了。
又不要她了。
“阿浔?”宋沂惊讶于南浔竟会来溪园斋这种地方,但介于闻笙还在,却也和善道,“你竟也来了这里,可是来寻什么书?要为兄帮你找吗?”
南浔不理他,撑开折扇,随意坐在闻笙翻开的那本笔录旁。
“说你虚伪,我爹还不信,我明明骂你,你心里都快恨死我了吧,却还是要与我称兄道弟”
说着,转头看向闻笙,认真道,“你也不觉得他虚伪么?你喜欢他?”
“切莫胡言!”
“切莫胡言。”
一声气恼的打断,一声迟缓的体面,却是碰巧两人异口同声,引得南浔发笑。
“话都说一样的,还当真是有些配的。”
“南浔!”
闻笙眼眶微红,她还没来得及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就又听她口不择言。
她知南浔上一世便介怀宋沂,但那时,她早已没了和宋沂的往来,只当南浔吃干醋,她也无从让她释怀。
这一世,才刚一见面,便又拿这事来说。
还当着宋沂的面。
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但闻笙拿不住此时的南浔,到底是否也同她一样重生而来,并不敢使性子,只得委屈的站在原地。
细微的哭腔让南浔有些猝不及防。
她看女子削弱的双肩微微颤抖,姣姣身姿站落在方寸之间,妙曼楚楚惹人怜。
就是不知,这帷帽下,是何等的容颜,她快步上前,调笑道,“你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