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环视了三人几眼,举起先帝御赐宝剑,开口道,“让开。”
“多年未见,皇弟竟还是这般率性,咳咳”大殿的门从内里打开,齐胤在安福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齐怀微微一怔,看向来人。
阳光下,苍白的脸色难掩病态,却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病入膏肓。
那发沉的眸子看向他时,坚韧有力地将天子的威严尽展。
齐晏三人见到齐胤后,也俱是一怔。
近来,除安福贴身伺候外,齐胤已是很久没再召见过谁了,所以他三人谁也没有想齐胤今日会踏出这殿门。
“父皇。”三人一同躬身唤道。
齐怀被他三人的声音唤回了一丝神志,也微微躬身道,“皇兄。”
齐胤扫了眼他手中的宝剑,淡淡道,“朕记得先帝赐你这把剑,是为保你一命如今却能让你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无召回盛京城了。”
齐怀闻言,紧忙跪下,“臣弟听闻皇兄身体抱恙,一时忧心至极”
“哦?皇弟远在雍凉都能听到朕身体抱恙?”齐胤打断了他,看向齐晏三人,幽幽道,“那这盛京城内的文武百官岂不是该要人心惶惶了?”
“罢了,回来看看也挺好的,朕对你也甚是想念。”齐胤示意一旁的宦官将齐怀扶起,继续道,“这人上了年纪,便爱回忆往昔。”
齐怀借力起身道,“多谢皇兄。”
“王妃可与皇弟一同回了盛京城?”齐胤看着齐怀问道。
一晃二十年而过,他这皇弟倒仿佛一如往昔,并不见太多衰老,不像他
齐怀见他提及自己的王妃,不禁沉了沉眸子,“回皇兄,内人也与臣弟一起回来了。”
齐胤闻言唇角微提,“如此正好,皇后尚待字闺中时便与弟妹交好,如今也是一别多年再见,倒也是能好好与旧人叙叙旧”
齐怀低着头,脸色发青,未再言语什么。
宋辞入宫途中便听车外百姓议论道:雍凉王带着王妃回了盛京城。
雍凉王?那个传闻中圣上的胞弟?
马车行驶在青板石上,在途径雍凉王府时,宋辞不禁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此时的雍凉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管事模样的人不停地指挥着小厮婢女往府内收整着行囊。
忽而,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雍凉王府前,随即管事的迎了上去。
宋辞看见一个主人模样的女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当真是一眼万年的好颜色。
袁洛才下了车便察觉一道陌生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眸去看,只见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女,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收回视线便随着管事的入了雍凉王府。
宋辞随即也撂下窗帘,不禁心中猜测那美妇人大概就是雍凉王妃了。
只是她抬手捂了捂胸口,美妇人虽美,却看得她莫名发堵。
马车一路前行,才入宫不久后,宋辞便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的齐晏三人,正围送着一中年男子。
她环视了眼四周,快步躲去了侧间小路
那中年男子与圣上倒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雍凉王了,不知是否因着太过厌恶于圣上的缘故,宋辞见这与之相似的雍凉王也觉不喜。
她看着几人渐行渐远,才冒出头来去了凤鸾殿。
庭院中的土还是她昨日翻耕过的模样,宋辞唇角弯弯,摸了摸口袋里山茶花的花种,踏入殿中,唤道,“姑母”
端坐在大殿内的南轻在听到宋辞的声音后微微回神,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酒倒满,而后将酒壶轻放回了桌面。
才看着跪坐在自己脚边的少女,开口问道,“这又是去哪玩了一圈?”
“哪也没去,不过路上遇到了两个人。”宋辞一脸神秘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雍凉王长什么模样,活着的亲王。”
南轻听她这般言论,无奈地嗔了她一眼,“你还想见死了的不成。”
宋辞摇了摇头,遗憾道,“倒也不是不想,主要是没机会,不过…”她话锋一转,又笑道,“不过我应该是能有些机会看看齐晏他们这一代…”
南轻闻言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机灵鬼。”
宋辞抓住南轻的手,握在手心里,说道,“姑母带大的,都是跟姑母学的。”
“莫要说到本宫头上来,本宫可不似你这般…”南轻抻了抻自己的手,未能抻动便也由着她去了。
“那另一人见了谁?”南轻放松了身体慵懒地问道。
宋辞想了想雍凉王府前那女子的装扮,回道,“应该是雍凉王妃吧…”说罢,她又故意道,“腰若细柳,肩若削成,美目盼兮,见者难忘。”
话落间,大殿内又是久无回音。
宋辞悄悄打量着南轻的神情,讨好地挠了挠南轻的手心,“但定然是比不得姑母的,姑母之颜,才是辞儿心中顶尖的绝色。”
“就那么美吗?”南轻薄唇微启,轻声问道。
宋辞唇角弯弯,肯定道,“自然。”
宋辞一整颗心都寄在南轻的身上,她大抵比南轻自己都更早地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
那空洞又悲哀的眸子,更比往昔。
但南轻没说,宋辞便没问。
次日晚间,圣上为雍凉王设宴洗尘,朝中众臣皆率家眷前来。
在那奢华的宴席之间,宋辞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优雅又得体的女子,她端坐立在雍凉王身旁,只一眼便能吸引了旁人的视线。
她与南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前者薄凉又漠然,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让看者不禁有采撷征服之心。
后者张扬又慵懒,分明一张妖艳似的绝美之颜,但举止投足间却让看者望而生畏,不敢亵玩。
袁洛又一次察觉那视线,抬眸望去,竟又是昨日那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少女迎着她的视线,并未闪躲,坦坦荡荡地模样,让她恍惚看到了故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