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猜的并不要紧,身后这人不简单却是事实。
蒲明搁笔引着博轼往屏风这边走来,坐在了屏风外面的交椅上,“文玠,这么晚来府中应该不只是为了称赞本官的字吧。”
二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安秋鹜有些害怕被发现,只得往后靠了靠。
穆晋安感觉面前的女子贴得自己更紧了,头顶柔柔地发丝杵在自己的下巴上,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他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子,心中某处一片柔软,漆黑狭窄的角落里他只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下一惊连忙放开搂着女子的胳膊。
安秋鹜也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异样,见他放开了自己便往前微微直起身子,与身后之人稍微隔开了点空隙。
外面二人还在说话,博轼道:“大人明鉴,下官今日来正是有要事与大人商议。”
“不知大人可知将军府的白氏前几日接了太师府生辰宴的帖子。”
蒲明像是在回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你说她?她接了帖子?她就算接了帖子又能怎样?她一介妇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博轼犹豫片刻道:“大人,如今朝中已有许多人上书立太子之事。若不是大人压下了折子,还不知朝中要闹成什么样,如果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未必还会像前几年那样留中不发。”
蒲明未等他说完便急急地打断道:“文玠,你多虑了。就算这次当真能立太子,也不见得就是怀王,就算立得是怀王,他也未必能坐稳这个位置。”
“至于白氏,你们不过是担心她在太师府中与怀王攀扯上,让怀王凭白多一条臂膀。”
“可你别忘了,白氏可是恨透了皇家,恨透了陛下。她就算真有大丈夫的胸襟也断不会主动去接近怀王。”
博轼还想劝,“可是,万一她为了她那儿子...”
蒲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你是说穆晋安?文玠呀文玠,为官多年你还是这么胆小谨慎。那小子常年困于西北,他手中的兵权不过是你我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若实在不放心等下次内阁奏事时,我与陛下提提,那小子这么在西北待下去也不是个事,总得回来侍奉侍奉老母,延续他穆家的香火。”
安秋鹜还在沉思,身后之人的气息却猛然一变,一股杀伐之气在她周身回荡。
先前她还在猜测这人到底是哪的行伍之人,如今倒是可以知道一二,约莫是西北军了,瞧他气势和做派在军中应该官职不小,最起码也要是那个昭毅将军的近身武将。
“大人,若他们找出了当年那件事的证据,把这证据拿到白氏面前,穆晋安和白氏还能像现在这样只一味记恨皇家,而不会把怒火扔到您的身上吗?”
这话一出,外面也随之一静,安秋鹜听得兴起,专等着下文。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蒲明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博文玠,你说的当年那事是指当年哪件事呀?为官几十载,本官做任何事都奉得是皇命,办的是天家的家事,吃的是天家的皇粮,你说的那件事就算查来查去,查到头它也是陛下朱笔御批,与我何干。”
话毕,他状似拍了拍对面之人的肩膀,“文玠,本官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掌舵之人是陛下,有陛下在你还怕什么。”
“再说了,这魏家人早就死绝了,连太医院的人咱们也清理地干干净净,万事呀皆在掌握之中...”
安秋鹜身子一僵,后面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当年那件事是哪件事?魏家的事和当年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太医院的人为什么要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这清理得又是谁?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安秋鹜脑子里打转,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她推测得没错,当年之事还有许多隐情,那一道灭族圣旨之下是朝中权臣地倾轧与谋害。
是魏家几百口族人的累累白骨在向她申诉冤屈,让她找到当年真相,向那些恶人追魂索命。
她心思一动,拿出袖中的银针,扯出怀中的手帕往脸上一遮,便要掀开帏幔走出去。
刚迈开脚,身后那人却一把把她拽了回去,后背撞上他坚硬的胸膛。耳边传来他的低语,“你在这躲好,一会乘乱再出去。”
她眼睛一震,刚要扯住他却只来得及触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透过屋中的光亮,才看清男子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安秋鹜悬起地心落了一半下来。
屋里霎时间乱成一团,蒲明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只当是仇家派来的杀手,厉声呼叫着屋外的护院和随从。
透过帏幔,只见穆晋安轻松地制服住蒲明对面的人,把那人裹挟在利器之下,往屋外退去。
那人面庞朝着屏风这处,安秋鹜刚好能看个清楚。
原来他就是博轼。
这人面容儒雅,五官端正,只是有些胆小一个劲地喊着‘壮士手下留情。’
安秋鹜见过他,那时她才到侯府没几年。有一次随祖父郊外踏青,这人也携着妻儿老小出游,看见缩在祖父背后的她亲切地给了她两块糕点,还笑意融融地摸了摸她的头。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人递过来的那两块糕点正是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而且是城东‘姚记’的桂花糕。幼时她总会缠着父亲买,父亲便会在宫中下值时绕道城东带一屉回来。
屋中之人都被穆晋安带到了外面,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安秋鹜瞬间思绪回笼。
赫公子武功高强,他身边能人也不少,脱困不在话下。倒是她,一会若是满府追查起来,她若不在蒲夫人房中,就是给她十张嘴她也说不清。
安秋鹜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见四下无人连忙从刚才翻进来那扇窗子翻出去,正翻到一半,眼睛又瞄到了书柜内侧那个没有查看的盒子。
她眼神一凝,快步走上前去打开盒子,盒子内放着一叠文书。
粗略一翻,拿出标着靖康八年的那几张文书往怀中一揣,翻出书房往后院赶去。
安秋鹜刚坐在蒲夫人的床前,屋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老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