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陈磬有些不知所措,求救一般地看着姜华裳。
姜华裳吩咐道:“带陈公子下去更衣。”
陈磬跟着侍女去换衣裳,齐怀钰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手里的帕子兜了满满一手帕的碎茶盏,虎口处还有几道划痕。
姜华裳略微低垂了眼,身边的侍女就颇为眼色地从齐怀钰手中接过那一帕子的碎瓷片,轻手轻脚下去处理,殿中一时间只剩下姜华裳和齐怀钰两个人。
“带你回来的时候,本宫倒不知道你这么善妒。”姜华裳瞧着齐怀钰低头的样子良久,才道。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这些邀宠的手段见过不少,像齐怀钰这种的只能算是低劣,姜华裳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引起自己的注意。
齐怀钰轻轻扯了扯姜华裳的袖子,等她屈尊降贵地伸出手,才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掌心里写道:公主见到他,就看不见我了。
姜华裳的心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她似是能想象出如果齐怀钰会说话,这句话应当是带着一点撒娇和置气的,她忽地明白有些官员后宅中爱使小性子的姬妾为何会博得宠爱。
齐怀钰眸光微动,眼中像是揉碎了星光,带着一点紧张,像是一只初生的小兽在试探,看看姜华裳能不能容忍他如此放肆,如果可以,他下一次指不定还会变本加厉,若是不行,他就会立马缩回爪子,又变成温顺无害的模样。
是进是退,全都掌控在姜华裳的手里,让人觉得他有些冒犯,也又不那么冒犯。
姜华裳饶有兴致地抚了抚齐怀钰的眉眼,指尖流连在他如玉一般的面孔上,而后轻轻拉开他的衣襟,露出一边清晰的锁骨,慢慢地在上滑动,直到在上面捻出一点红痕。
齐怀钰眸色微变,却没有躲,任由姜华裳的指尖放肆,硬生生地在眼尾憋出一抹薄红,连喉间都无意识地发出一点轻哼,像是小兽被抚摸舒服的呼噜声,可又透着隐忍。
屏风外略过一道人影,姜华裳瞥了一眼,很快收回手,道:“好了,走吧。”
齐怀钰眼中水色还在朦胧,瞧见姜华裳已经出了屏风和换了衣裳的陈磬耳语了两句,陈磬面色凝重,而后大步走了。
姜华裳这才回头看了还在屏风里要出不出的齐怀钰一眼,默默朝他伸出了手。
齐怀钰不知她要做什么,迎上去弯腰,乖巧地把自己的脸颊送进姜华裳的掌心。
姜华裳轻笑一声,这次倒是真的被齐怀钰逗笑了,连带着眼睛都含着光,她轻轻拍打了一下齐怀钰的脸,亲昵中带着一点亵玩的味道。
齐怀钰感到脸上一个轻轻的巴掌,不重,却带来一点麻痒,连带着姜华裳手心微动间带来的香风令人晕眩,他正愣着,姜华裳的手已经向下,牵住了他微凉的指尖,而后一点一点地与他十指相扣。
几乎是扣上的瞬间齐怀钰的耳朵就红了,他的掌心像是在握着一块温热的软玉,一时间轻不得也重不得,只能呆愣愣地由着姜华裳去牵,也不知往哪儿走了几步,到了一处开阔的庭前小花园,看见众多三三两两站在庭院中的公子,齐怀钰才回过神来。
无数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过来,扫射在齐怀钰脖子上的红痕和他和姜华裳交握的手上,那些目光复杂又斑驳,嘲笑的、怨恨的、平静的、惊讶的……混杂在一起落在齐怀钰的脸上,似是想要从这一副皮囊中窥见姜华裳的喜好。
姜华裳在主位落座,依旧没有松手,侍女们在姜华裳主位旁边加了一个小桌,供齐怀钰坐下。
点墨递上来各家的册子,摊开在姜华裳的面前,姜华裳不见外地把它往齐怀钰的眼前挪了挪,似是也要征求他的意见的样子。
姜华裳略微扫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名册上附着各家公子的生辰八字,画像,甚至还带着一些日常擅长之物,十分详备。
姜华裳随意点了一个,下头自然有女侍把人带上来,隔着纱帘给姜华裳相看。
齐怀钰顺着姜华裳的手指看着纸上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杏眸玉脸,面若好女,他隔着帘子将纱帘外的人和画像对上,觑着姜华裳的脸色。
“这个怎么样?”姜华裳问。
齐怀钰默默执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写道:年龄尚小,恐不能侍奉公主。
姜华裳眼中含了些笑意,没有揭穿齐怀钰现在的年龄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只是瞧着他不语。
在旁侍奉的礼部侍郎张远没等到回应,壮着胆子问询道:“殿下,这……”
“年纪尚小,不堪侍君。”姜华裳把齐怀钰写在一旁的理由说了出来,齐怀钰脸色一僵,而后欲盖弥彰地遮住自己掌下的宣纸,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姜华裳没有管他这副惊吓的样子,看着隔着帘子少年的脸,心中暗暗想道:四世家袁家的小公子,袁家和陈家世代交好,这个公子她也曾在宫宴上见过,玩得一手好算盘,这样的人她得留着,才不能入内院呢。
“这个。”姜华裳接着点下一个。
齐怀钰顿了顿,还是执笔写道:身材魁梧,似有武功,公主若是喜欢,可以留用。
“过于魁梧,失于精致,不留。”姜华裳淡淡道。
这个是镇守西南的李将军府李二公子,他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兄长是骠骑大将,更重要的是李家的态度一直在朝中暧昧,既没有表示偏向自己,也没有表现出偏向齐仲永那边。上一世,姜华裳注意到李家还是在之后的燕王叛乱中,彼时燕王兵临城下,朝中人人自危,陈磬又在万里之外的西北被西黎咬住不能回来,最后还是李家父子三人上阵,守住了皇都。
李家是可堪重用的纯臣,即便是不站队,姜华裳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对朝政不利,这个人也不能留。
“下一个。”姜华裳继续往后翻,她心中本就清楚朝中形势,留谁不留谁心中早有了成算,只不过是借着齐怀钰的嘴说出来而已。
大周国如今幼帝登基,朝中势力交错复杂,以姜华裳为主的幼帝派讲究辅政以安天下,以齐仲永为主的世家派讲究幼帝亲政,他们天然对立,可还只是算得上是政见上的敌手,可其他几股势力就不仅仅是针对姜华裳本人。
姜珏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