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面对无礼言辞还能宽容大度的人的教养。”
“那就这么有教养下去吧。”陆岂惟看上去和她一般大,正是易暴躁的小男孩年纪,却丝毫没有被激,他从容不迫地讽刺完,杂耍一般行了个礼,便扬长而去。
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她从小爱哭,当时能坚持到他离开已经很不容易,不过,她想他一定听见了,因为泪眼模糊中他的背影格外地灿烂而欢快。
真是不美好的初见啊,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之后的相处,她发现他远比初见恶劣。
……………
奚有木很快收拾好,路过皇后寝室时停了停,想了想,终究只是嘱咐了侍女几句,继续向餐厅走去。父皇正在国外进行访问,和首相父子进餐本应该叫着母后,但母后病重,经不起折腾,何况,她也不想母后见到首相。
“公主殿下。”陆景行和陆岂惟站起身来对她行礼。
“首相大人,陆先生。”她如往常一般回礼,避开陆岂惟玩味的目光。
首相父子没有问她母后为什么没有来,他们有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实际上陆景行一开始就没有让人叫皇后。
“公主殿下!”
沉默的早餐吃到一半,皇后的贴身侍女明黎突然飞快奔来贴在奚有木耳边低语几句。奚有木蹙眉,挥挥手让明黎退到一边,站起身行礼道:“母后有恙,唤我过去,两位请继续用餐,容我先行告辞。”
“公主殿下,我还有事务与您商议。”陆景行阻拦她。
奚有木冷笑,她什么时候有权力参与事务商议了?
“抱歉,我稍后回来。”
“公主殿下,您明知道这样做不行。”陆景行的声音一如七年前清冽,清冽得让奚有木格外恼恨。
“只要您不说。”奚有木再次欠身。
该死的规矩,她从不明白君主立宪为什么要连皇室细枝末节的事情也要规定,这哪里是立宪,分明就是压制!
“恐怕我不能。”陆景行没有笑意地弯唇,“您与我在宴席上都不能擅自离桌。在这种情况下,您要离开我必须陪同您。而我作为首相,监督您是我的责任,您说,若是您会不会阻止?”
奚有木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什么,咬了咬牙,勉强微笑:“我还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亲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哪种情况?还请公主殿下和我解释一番,否则哪种情况都可以成为‘这种情况’。何况,您只要请皇后陛下来就可以了。”
奚有木的怒火“蹭”地一下窜了上来。陆景行以为母后要见他,她却知道不是,母后自从七年前身体每况愈下,一向被外人奉为最符合皇室礼数的一国之母能在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就说明她真的快要撑不过去了!
“首相大人,”奚有木突然收了怒气,一脸平静,看得陆景行一怔,旁边一直看戏的陆岂惟也不禁皱眉,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是不是一旦没有了爱,那就只剩下了恨?”
明明三个人一动未动,陆岂惟却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的眸光一霎间闪烁变幻——她不是一向很聪明地懦弱着吗?怎么今天敢这样激怒父亲?
奚有木微微仰首,她就是要刺激陆景行,她没有时间和他扯皮,同意,就赶紧随她去,不同意,她就硬闯。
“若此间有何责任,由我承担,明黎,你听见了?”
“是的,公主殿下。”明黎回答。
陆景行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做一个“请”的姿势,奚有木立刻躬身道谢,当先大步走去。
奚有木余光轻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陆景行步伐中的紧张甚至甚于她,他分明也很担心母后,却拗着性子,不知是在和谁作对。
陆景行和母后的事,她是知道的,听陆岂惟讲过,也听……母后讲过。
两人在高中相识大学相爱,郎才女貌,连双方父母都已经见过,美好得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但是自从母后的双亲在她23岁那年的一个月内去世后,母后就变了,她迅速处理完丧事,一点没跟陆景行提,然后留给他一封短信就不见踪影。
而陆景行再知道有关母后的事时,就是三年后——各大媒体报道她成为皇后一事。陆景行本就立志入仕,这几年更是拼了命一般,早早成为内阁大臣,得到寥寥见母后的机会,却得不来她一句答案,他有过无数种推测,但都无法规避母后背叛他的事实。所以也就有了陆景行那样的恨,那样的敌对,那样残忍而近乎自虐的证明,也就有了陆岂惟的讥讽、母后的焦躁以及父皇的不自然。
只是隐情不足为外人道,奚有木无奈地想,这几年也听母后说了许多,今天这次就该是最后的交代了,但是母后还是不能和陆景行说她的苦衷,也没有办法说,只能让他误会终生。
“母后。”奚有木在敞开的门前行礼,皇后坐在床上,仪态依旧端庄,但这掩饰不了她周身弥漫的死气。
也难怪陆景行最开始不以为意,上次见她她还没有衰败得如此行将就木。
“多谢首相大人,还请您回避。”皇后点头示意。
“……”陆景行还未从她惨白的脸色回过神来,有些惊异地看向皇后,似乎没料到她竟真不是找自己的,但他不过一愣便微微笑道:“皇后陛下,这似乎于礼不合。”
“啧,他们真奇怪啊不是么?”陆岂惟不知在什么时候到了站在一旁的奚有木旁边,微笑耳语。
奚有木右移一步,毫不掩饰她的厌恶,陆岂惟也不再动,挑眉望着对峙的两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皇后淡淡念了一句诗,像一道密语,陆景行身子似乎晃了晃,随即他深深吸了口气,后退一步,让奚有木进去。
奚有木道谢,陆景行不语,但门将要关上时,他突然轻轻道:“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这是……最后一次。”
奚有木步子一停,心中一痛,再抬头望向母后时,却已是满面笑容。
左夕余,母后的名字。
左夕余的声音很微弱,但依旧是从容的——好像除了与陆景行的那次重逢,没有什么能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
此时,她淡然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