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深夜。
月亮冰冷地挂在天幕上,铁月如勾陷进这一片天空里。
“啊,睡着了啊...”昭昭叹了口气。
她坐起来,身边蛮蛮的气息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颇有预料一般地打开手掌。
手心里应该握着一粒米。
可借助月亮的光芒和阿鲤聚集起来的月华却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手心里并没有米。
昭昭的眸光闪了闪。“蛮蛮姐,你还是选择了一族人是吗?”月光下的风荡过水泽,芦苇瑟瑟。
“阿鲤起来了。”昭昭拍了拍阿鲤的身子。
“阿鲤阿鲤,我们准备的那粒米已经被拿走了,算算时间,这一次的地母祀应该会提前开始。”
阿鲤被打扰了睡眠有些不开心,鱼尾巴一晃直往昭昭手上抽去。
昭昭躲开,两只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左右开弓抚摸着阿鲤的脊背。
“阿鲤乖乖,米被拿走的话,天亮之前不走我们就走不出去了,族里会来堵我们的。”
那尾鱼这时候才似勉强听到了昭昭的安抚,啵了一个发亮的圈圈。
昭昭笑笑,“阿鲤说得没错,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呢,走之前还是要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收拾吗?”
月光下的小小女孩捯饬着两条腿就忙碌了起来。可这地方一穷二白,有什么是需要收拾的呢?
只见女孩抱着那尾银中带红的鱼,就奔去了旁边的芦苇地,把鱼放到地上狠狠地薅了一大把芦苇出来。
昭昭说,“阿鲤,线。”
那银鱼鼓了鼓嘴巴,这次啵出了个微黑带红的圈圈出来。
昭昭三下五除二把芦苇扭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一只手在阿鲤身上揩了揩,那手便微微泛着银粉,昭昭直直地伸手朝圈圈抓去,手指一捻,圈圈就变成了一条线。
“写点什么好呢?”有点犯难。
阿鲤,“啵。”
“啊,可是张大婶的儿子并没有和王五叔的女儿在一起呀。”
“啵。”
“什么?你看到了?原来你竟是这样的阿鲤。”
“啵...”
两人絮絮叨叨一大堆话,暗红的线绣成字飞入草扎的昭昭和阿鲤身上,又不断缝合,在昭昭落下最后几线之后遥遥看去竟还有点真人的神韵。
此时天色已经熹微,东方有了一点点光亮。
“没时间了呀。”昭昭看了看阿鲤,阿鲤两只死鱼眼看着昭昭。
一直在捻线的手停了下来,“不过现在也刚刚好,收留了我们这么久,给族里留副字吧。”
阿鲤啵了一下,亮光的圈圈升起,周围的景色收入眼底。
昭昭抱起阿鲤,跑到了木屋的正前方,这小木屋的最上方原来竟是有一块牌匾的,她跑去,把阿鲤抛了起来,阿鲤蓄力吐出水箭,那块牌匾就掉了下来。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生死之交”。
昭昭跑去接住阿鲤,又借助阿鲤吐出圈圈的光亮细细地看着这匾子。“生死之交”四个字写得遒劲有力,匾子的周围还有很多的划痕和拖痕。
昭昭的手抚了上去,沿着那字印把字迹临摹了一遍。
生死之交...
“阿鲤,我们要去找她了,你开心吗?”
阿鲤,“啵。”
“既然要去找她了,这块牌匾就不带了吧,上次把它带过来磕了好多印印。”
昭昭怜惜地去抚摸那些坑坑洼洼,一会儿才说,“我舍不得...”
是舍不得这块牌匾,还是舍不得这片看了那么多天数不清时日的天空呢?
天亮得轻快,日出的霞光煅烧层云,如勾的月牙浅淡。
下定决心一般,昭昭两手用力把牌匾上下拉扯,听到咔哒一声,牌匾上裂了一道缝,那道缝完美绕过落了字迹的地方,攀爬在牌匾无字的其他部位。
昭昭把牌匾揭开。
原来这肖似牌匾的东西竟是一只大剑匣。
一柄湛如秋水的剑卧在匣子里。
昭昭笑道,“每次看到这把剑,我都会觉得漂亮,像她一样。”她把剑取出来,又把匣子重新合上,生死之交那几个字明晃晃的在日出之下。
昭昭取剑,挥剑,剑出鞘,剑光闪过,再旋身一踢,那剑匣就直愣愣地被踢进了水泽中央。
水花溅起,剑匣沉了下去。
昭昭继续舞剑,翩若惊鸿,巧若游龙,又带着刁钻的锐气。
水花溅落湖面的声音清晰可见,再剩下的,是轻微的剑尖切入木块的声音。
须臾,湖面平静,但湖旁那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支在那儿东倒西歪的木屋却轰然倒塌。
不,也并不是全部倒塌。
只有一半的木屑碎碎地往下掉。
从正面看去,能看到留下的木屋结构被完整的切成了两个字——“左道!”
阿鲤高兴地啵了个圈圈,昭昭收剑归鞘。
昭昭拍了拍阿鲤的头,“她教的剑术很厉害,阿鲤化形了也可以学。”
阿鲤更高兴了,身上泛出银光摆开昭昭浮在半空中,绕着左道两个字呼啦啦跑了两圈。几个大型的泡泡吐出来,罩住了这座风云跌宕的木屋。
这时候昭昭已经负好了剑,所有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之前还剩一点点没有扎完的草人被昭昭随便挖了些泥巴糊上。
昭昭把兴奋的阿鲤揪过来,一人一鱼渡了口气给草人。
她们本就一清二白只剩彼此,此间事了,日出下的一人一鱼便如同人间清风一般无影无踪了。
荒泽还是这么辽阔,边缘的芦苇林簌簌地响着。
蛮蛮和族人再踏入芦苇林的中心地带,就只看到阿鲤在日光下发亮反光的泡泡、微光粼粼的水面还有两个和一人一鱼长得极像的身影。
“左道”两个大字支在水泽旁,剑气招摇,木块摇摇欲坠。
蛮蛮眼睛都开始发绿,族长在旁边一喝,“静心!”
蛮蛮一定,俯身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