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要了他的命,这和断我香火有什区别?”
然而在场的谁也没有理会他。
萧大爷继续道:“清算田地来历,这必然会涉及到佃农等一系列的事。父亲,只要霍霆山后续现身接管了此事,那这是一出赤.裸.裸的阳谋。”
萧雄满是沟壑的面上掠过几缕深思:“老大,你让人盯紧官衙那边,若是那霍幽州后面真当接手了,立马给华、齐两家去信。”
……
自打在城中四处开设邸报宣读点后,百姓们的日常有所改变。
他们不再只专注自己的生活,每日一到时间,总会有大批人围在邸报宣读处,翘首等着今日的日报。
听梯田在冀州的推进进程,听今日远山郡又添了多少户人家向官衙购买麦种,也听隔壁长平县的灾后重建进度。
茶舍、食肆和集市等地的人流多了许多,无形中刺激了经济。
不过不知从何时起,一些百姓的关注点慢慢偏移了,逐渐有人讨论起前些日发生在州牧府前的事。
“唉唉唉,你听说了吗,李二柱一连交出了许多物证,这人证就更不必说了,竟有十几人,全都是这些年被那萧三郎迫害过的女郎的家眷,听闻这还不是全部,只是部分罢了。啧,我知那萧家三郎这些年欺男霸女惯了,未曾想居然如此张狂,一连害了那般多人竟还能安然无恙。”
“这事如何能没听说啊?如今城中都传遍了,说这萧三郎终于踢到铁板喽,真是可喜可贺。”
“我倒觉得不一定,如今主审这案件的不是大将军,而是一个来自长安的官吏。这案件都审了几日,一些物证人证翻来覆去的查,明明证据确凿,如此好定夺,但那吴姓官吏却愣是判不出个结果来。”
“那长安来的,该不会是像先前的郡守那般,收了萧家的好处吧?”
“那这案岂不是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怎的大将军来了还是这般?亏我还以为我们远山郡会迎来不一样的光景。”
人群中失望愤恨的声音渐大,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冒出来。
“此案是那吴姓官吏审的,若是大将军亲自来,想来绝对和如今不同,不若我们都去求一求大将军,之前有人求上门讨公道,如今不就开审了?说不准这次也行呢。”
不少人恍然大悟。有人扭头,想看看是何人出的这好点子,但是等望过去,却寻不到人了。
萧三郎一案的热度一日比一日高,让萧家心惊胆战的是,慢慢的有百姓再次聚在州牧府前。
这些百姓并非固定某一群,而是不定的,仿佛谁有空就往州牧府那边去走一趟。
反正守门的卫兵别说赶人了,连声呵斥也无,应该是可以的吧。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一个消息炸开——
被一众百姓祈求接手萧三郎之案的霍霆山,顺意民愿,亲手揽下了这案子。
*
萧家。
“嗙啷——”
又一个精美花瓶落地,萧雄一连砸了三个花瓶才稍稍解气些。
“好他个霍霆山,竟耍着我们玩了那么久。之前送礼约见那个屯长,对方一开始只收礼不回话,和只饕餮似的,也是他授意的吧。”萧三爷气急败坏:“看我们伏低做小,数次热脸贴冷屁股,他们指不定在背地里怎么笑呢,可恨!”
“父亲,速速联系几位叔伯吧,不然他们要带走尚儿了。”萧二爷急切道。
然而这话落下,外面有家奴速来报:“恩主,外面有一队士兵上门,说得带走三郎君。”
之前萧尚也被带走过,但带走了,不久后又给送回来。
吴通海不敢折腾人,这些天案件审下来,萧尚只被带走了两回。
萧二爷眼前发黑:“不能让他们带走尚儿!”
秦洋领着一队卫兵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进来,卫兵踏过萧家前庭的白玉砖,像利刃般直接刺入。
萧家的家奴不敢阻。
待秦洋走到正厅时,里面出来了人,来的是萧家大爷。
就外表而言,比起熊茂的凶悍和陈渊的不近人情,秦洋要相对温和些,他长了一双桃花眼,似时刻都在笑。
老友见面似的寒暄了一番后,秦洋笑道:“事出有因,大将军也是没办法了,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萧家大爷和秦洋对视片刻,最后唤来一个家奴:“领秦屯长去三郎住处。”
“大哥!”紧随而来的萧家二爷目眦欲裂。
秦洋对萧大爷拱手作揖:“阁下大义。”
话毕领着士兵随家奴走了。
“大哥,你怎能将尚儿送出去,这一去他会没命的。”萧二爷眼中有恨意。
萧大爷面无表情道:“恨我不如恨你自己,养不教父之过,他会有今日,全都是你这个父亲没教好。我若是你,这会儿便会去查查他院子里是否有怀孕的姬妾,至于那个儿子,二弟你当没了吧。”
萧二爷颓然。
萧大爷转头吩咐贴身家奴:“你去我书房里,取案上左侧的那两封书信,分别送去华家和齐家。”
“唯。”
秦洋将萧尚从萧府带出来时,阵仗一点都不小。
手持长戟的卫兵分两列行在萧尚左右,随秦洋一同往官衙去,若萧尚脖子和双手没有被戴上三木刑具,倒是挺威风。
暗搓搓围观的百姓哗然。
“真的将人抓了啊?”
“激动什么,上一回不也抓了,但听说只在官衙待了一个时辰不到,这萧三郎又给送回来了。”
“不一样吧,上回我也看了,那回萧三郎可没有戴三木。”
“走走走,跟过去瞧瞧。”
跟随的百姓队伍越来越大,待走到官衙,已是乌泱泱的一大群。
萧尚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前些日又被打断了手臂和胸骨,如今还被三木刑拘铐了一路,等到了官衙,他脸色发白,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待萧尚一抬头,看见高坐在堂上的黑袍男人,和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对上,竟觉仿佛有刀光剑影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