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影不以为然。
“这都什么点了,灭了灯歇息才是正常的,如梁霜这般折腾的,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话说得自然不假,放眼望去,高门大户人家谁这个点还闹腾?更别提是个妾室受不得气,传出去要被议论的。
她此生也算见过许多风浪了。
赵家兴起得有些晚,早年间并不是公府,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赵妈妈也算是跟着一路走向了兴盛的。
哪怕是当朝太后,她赵妈妈亦是伴着一同长大的,更别提伺候着几代人。
随着赵家姑娘嫁去萧家伯爵府之后,又随着萧家嫡女风风光光地进了侯府。
满京城里找老妈子,没几个能做到她这个地步的,自以为是堪比人中龙凤的。
而如今,夫人治家不过是仁慈了一些,就要这些贱人一个个按捺不住、接二连三地捅着幺蛾子!
望着那边院里,赵妈妈满身满心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虽说死了人不太好,但心中早巴不得梁氏赶紧死。
侯爷迟迟没有过来,出去的婢女也未曾归来,三两个看到这件事情的下人,故意隔着一扇屏风低声议论着,叫还有些意识的梁霜听了个一清二楚。
挣扎和迷蒙之中,她不甘心地用力睁开了双眼,两行清泪瞬时顺着眼角滑下了,陷入了一团团乌黑的发丝中。
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他的喜欢呢……
萧疏影那般死板无趣的人,都能赢得他的尊重,暮挽那样喜爱故作柔弱的狐媚子,他放在心上疼着。
哪怕是楚翼凌,和他也有昔日西北战友之情,就算二人之间真的无情,回忆中也有可以拿出来当作念想的片段。
偏偏她梁霜什么都没。
当县主的时候没有,如今更没有。
哪怕到现在生死之际,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自己,就真的厌恶到这种地步吗?
心中的防线一寸寸地瓦解,浓烈的不甘占据心扉,如同执念一般缠绕在脑中思绪里。
梁霜以前也是见过万千男人为她倾倒的,她这个人又犟又轴,偏偏选了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倒贴过来。
这世间男子哪个如他这般铁石心肠?花了几年的时间,怎么也捂不热一颗心。
她好累。
耳鸣得厉害,只能依稀看到大夫惊喜的脸,她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真希望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死了。
而在此之际,不免又想到了姑姑曾经说过的话。
侯府出事的那段时间,她被送到了宅子里避难,期间悄悄偷溜出去见过她。
姑姑一辈子把权势看得格外的重,将整个梁家扶持到这种地步后,又忽然跌下神坛。
梁霜以为,她在那种整日斋戒吃素的地方,还得替皇家保持着宛妃的体面,人竟然已经耗得不成样子了。
谁知多日不见,她恢复了如多年前一般的温柔和煦的一面,彻底从这皇权的斗争中挣扎出来,在清静之地修身养性,穿着一身宫妃装束,却放下了所有。
她说。
“对于女人而言,男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若是不入宫,执掌着梁家也是有一条大有可为之路的,可我偏偏选择了嫁给这世间最薄凉的人,还给她做了妾。”
她有的是权势和手段,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想入宫了。
而如今,梁霜躺在这里亦是在想,男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风晚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但梁霜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这段所谓的婚姻对她而言也是拖累。
或者说,是一段不可得的执念。
永远得不到,就永远想得到。
暮挽曾提起过两个字,让梁霜在一瞬间为之动容过——自立。
生命到此地步,确实到了自立的时候,若是今日能活过来,捡回的这条命,没必要再浪费在男人的身上。
而在此之前,梁霜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且不得不做。
哪怕暮挽那一刻所说的话曾经提醒过她,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们间的矛盾。
从入府之时相遇到现在,眼睁睁看着她步步高升,心中说不嫉妒是假的,那么事已至此,在她身上受过的折辱总要拿回。
既是自立,那便做得狠一些。
她的命,梁霜要定了。
耳边的声音总算清晰了一些,那些个嘈杂的声音渐渐褪去,不少下人端着水盆出去了。
梁霜看到门口人眼一晃,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萧疏影和赵妈妈。
她定睛一看,露出个温柔的笑。
萧疏影缓步走到了她的床前,望着正在收拾一屋子狼藉的下人,冷冷嗤笑。
“你永远不知世上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梁霜不愿意听这话,费力地挤出几个字。
“我…我知道……”
萧疏影叹息,好好的一个人,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脸色苍白,散着凌乱的头发躺着,那裸露出来的肌肤白得有些吓人。
非得经历过一番生死才能醒悟吗?生活在这世上不就那么点事,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到头来半分回应得不到,吃苦的尽是自己。
萧疏影从不怪罪顾风晚的铁石心肠,他但凡性子再柔软一些,就是个会轻易惹人动心的烂好人了。
而这样的人,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又会避讳其他人,收了性子,这才是真正让女子伤心的,等同于给了希望又没得到结果。
千言万语在这胸腔中最后化为一声慨叹,萧疏影摇摇头,带着赵妈妈出去了。
赵妈妈白了一眼梁霜,跟着出去了。
她真是搞不明白,为何还要对这种女人有好脸色?本身就是个贱蹄子,竟知道惹事,现在还命好地活了下来!
一出去,她没停住,一下子撞上了前面的萧疏影。
吃痛的同时,萧疏影回过头来,对上了赵妈妈战战兢兢的目光。
赵妈妈想象中的责怪并没有到来,萧疏影耐着性子拉着她到了一边,语气温和。
“我知道,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