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一共就这些人物,老牌的世家早已不过问朝中的事情,那些个文官、言官家中更不会参与这种纷争,而武将家眷中又没有这一号了。
郡王、亲王死绝了,早已没了,如今继承这个位置的大多是和官家同一辈分的,都是些李砚一般的孩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所谓公侯伯子男,如今还活跃在官场的,就只有和顾风晚交好的这几个姓氏了。
在这几十年间,不知不觉,多少权臣隐退。
眼前人,瞧着似乎和朝廷没什么关系。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暮挽倏地捏紧了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淡淡凝视。
“我不会杀你们两个,回去给你们家老太岁带个消息,大半截身子都已经进棺材了,就别再谋划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也不必急着驳我,我知道你们今天是替皇家办事,但他苏世尧心中念着些什么,我也是知道的。”
男人惊骇,他们一群人是悄悄出来的,眼前这女人怎么会知道他们属于哪里?
老太岁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先前根本没有暴露的可能性,可她……似乎早已洞悉一切,知道来龙去脉。
暮挽有些嫌弃地松开了手,手指轻捻,指尖都是些油腻腻的东西。
咦,皮肤真差。
她摆摆手,没计较。
“快些回去吧,今日的事情你们也不必办了,办不成的,此刻宫中的风波恐怕已经快要平息了。”
朱三爷丢小猫似地撒开了两人,眼瞧着他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简直没眼看。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货色,满京城里吹嘘的大人物们,养出来的都是这么些酒囊饭袋?
真该把这些大人物揪出来,一个个丢上战场上历练一番,让他们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腥风血雨。
这些人,也就比大内的禁军稍微厉害一点,刚入九流没多久的都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那老太监若是真指望这些人成事,简直是痴人说梦,不如早些回老家洗洗睡吧。
临走之前,那男人还是不死心地问暮挽。
“我从不知京城有姑娘这号人物,心中已然隐约有了个猜测,不知我猜得对不对,还请姑娘告知。”
暮挽失笑,手中把玩着剑鞘。
“怎么,以为我是楚翼凌?”
男人吓了一跳,霎时往后足足倒退了好几步。
“你难道真的是楚家小姐!!我就知道!这京城里就数她最厉害了!”
这话语里面的崇拜是怎么回事?暮挽也没眼看他们了。
哎,哪里像是一批正儿八经培养出来的人,各个憨傻呆愣。
暮挽瞥了一眼朱三爷,转身慢悠悠地便离开了,没答他的话。
而朱三爷立在原地,眼瞧着这俩男人还目送她离开,大步上前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这两人本就忌惮他,那力气大得跟头牛似的,他才往前走了半步不到,这两人下意识便后退了好几步。
周围的人井然有序地收拾东西,地上的血迹也在慢慢被清理掉,前方封锁的人也在跟着撤退。
男人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不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楚家的人!他们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士,都是精锐的武士,怎么可能会管这种事,还做得如此娴熟!”
“哟,你还算有点脑子,比你旁边的人聪明一点。”
朱三爷笑着双手环胸走上前,两人又吓得足足退了几步,距离一下子拉大了。
他拱手,往斜上方一抬,凛然又尊敬道。
“所谓三教九流,九流又有上中下三部。京城情报信息网不得了,正是归功于这下九流,多年发展,已成江湖门派。”
“从开澡堂子搓背的到娼妓,满京城里下九流的人都归我们统管,凡是有所求之事,下九流无不尽心尽力办成,是以江湖大多尊称一声九流。”
“自前些日子九流促成英雄榜比武,天下英雄齐聚江左,我派诸多人一战成名,雄霸一甲。”
俩人皆是难以置信地倒退了一步。
他们何德何能,竟然在此地遇到了九流的人!
此类情报组织的人大多神秘,表面上都有个身份,鲜少以真实身份示人。
而他们竟然在此地遇到了如此之多的人……这是何等荣幸啊!
那早已传遍天下的一甲榜单,上面的人物个个是神仙!
朱三爷已自报家门。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九流阿茗是也。”
旁边搬尸体的人一个趔趄,听他一本正经地撒谎,憋着笑离开了。
俩男人一听,这哪里还得了,当即直接跪下了。
“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在此地惊扰了大人!我知道大人肯定手下留情了,多谢大人留我们二人一条命!”
“是啊是啊,刚刚那位姑娘要我们带的话,我们一定带到!”
那聪明一些的男人又是一愣,忽然又反应过来。
“啊!听说江左比武的时候,九流的领导之人就是一个戴了白面纱的女子!瞧着身形纤细瘦弱,弱不禁风,却气派十足!”
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按照提前预备好的话,朱三爷再次拱手道。
“你们猜得不错,刚刚离开的那位,正是九流之主,妙儿!我家姑娘亲自吩咐的话,你们务必带到!”
俩人可劲跪在地上磕着头,一个比一个积极。
“一定带到!必然带到!”
“是了是了,还请姑娘千万放心,阿茗大人也放心!”
朱三爷干咳一声,转身走了,装不下去了。
阿茗在旁人面前的话并不多,和自己身形也略微有差异,有朝一日若是站在一块,定然一眼就叫别人认出来了。
两个男人原路返回,明明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偏偏高兴得很。
看嘛,还是很好哄的。
暮挽瞧了所有的动静,安心带着兰苕往马场去了。
这边老太岁的人已经料理了,也得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