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禁军依旧没有动手,奇怪的是,官家也没有下达任何旨意。
李砚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和太子的距离,眼下,他并不太想和太子有什么直接的矛盾。
可瞧太子殿下的架势,今日似乎要死守这里,如果难以避免地对上了,万一有伤亡……
今日李砚只是想搅局,抛弃过去的那些所谓争端和矛盾不说,他并不想把这样一位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太子搅和进来。
他嘀咕着询问阿茗的意思,害怕扰了妙儿姐什么事情。
“我们要是迫不得已和太子动手了,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应该不会破坏妙儿姐什么计划吧?”
阿茗摇头,“没有特别吩咐,就是没有计划。”
小心看了一眼宫门口的人,三三两两的也不多,阿茗松了口气,拍拍李砚肩膀,低声嘱咐他。
“我们等会出去的时候,不能再维持如此平缓的局面了,要不然动静闹得不够大,事后官家如果有意遮掩此事,我们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李砚便问,“那怎么做?”
手掌心的汗里已经混合了血水,阿茗将两只手的掌心擦干净,敛着眉眼神色,肃然道。
“杀出宫去。”
还杀?李砚喜欢!
男人就该有些血性,有什么好忍耐的,杀就完了!
他举刀,早已迫不及待,“好!今日过后,你我二人可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后面这句话阿茗懒得反驳,他在江湖之间厮杀这么多年,要是按照李砚这么个算法的话,过命的人可多了去了。
和太子殿下距离不过十几步的时候,禁军高昂的心思到达了一个顶峰,再不动手敌人可就要出去了。
他们走了,官家依旧会追究太极殿前犯下的大错。
想要将功折罪,眼前是最后赌一把的机会了。
而刚巧,李珩也在这个瞬间转过身来,身上气势威压十足。
他也知道,此时此刻需要一个人下命令。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如洪水般压境而来,他敛眸,沉声道。
“匪徒欲走,但今日行刺陛下之事不可能就此算了,禁军两位指挥使都不在,官家也未下令……”
他垂眸,心中钝痛地开口。
“本宫今日在此,临时越俎代庖,以太子身份下令,请诸位拿下眼前两人。”
他李珩是没有指挥这些人的权力的,但他又不得不如此。
这边的动乱离东宫如此之近,如果从头到尾都坐视不理,事后定然会有降罪的诏书下来。
所以,他李珩来了。
官家没有下令,因为他也知道,一国皇帝不能因对方想要申冤便杀人灭口,天下人在这里瞧着,会失去天下民心……
这件事,得他李珩做。
这个锅,得他李珩背。
世人可以唾骂太子,因为太子并不是皇帝,随时可废。
如今身上只剩最后这个虚名,李珩咬牙,被迫舍弃这所剩无几的尊严。
某一个瞬间,他的目光对上了阿茗的眼神,一个对视之下,阿茗忽然看清了他眼底的那一份苦涩,不由得愣住。
太子……身不由己。
他意识到了这件事情,随即忽然开口,有些大的声音把身边的李砚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你全身上下也就太子这个名头有些分量了,说白了,你什么都没有!”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禁军听你命令?未免也太白日做梦了!”
他大步上前去,“今日,殿下也别想走了!”
李砚想伸手去拉他也来不及,不知道阿茗忽然间犯什么病,好端端地怎么如此针对太子?
但李珩听此一言,反倒松了口气。
几步之外,阿茗已经快到了眼前,出手之前,他回头睨着禁军冷笑道。
“都是一群宵小之辈,拿着官家俸禄却半点本事都没有,你们与其在这儿混吃混喝等死,不如今日豁出命来决一死战算了!来日族谱之上,也好名正言顺地为你添一笔功勋!”
此话一出,禁军好似被火苗点燃的炮仗,一窝蜂地全炸了,涌了上来。
阿茗一把扯过李砚,将他护在身后的同时,同时抵抗着禁军和太子身边两拨人。
左右夹击,刀光剑影,皇宫门口如此显眼的地方,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昔日这里有如此盛况,还是几百年前承天门事变,李家丞相的二公子带着一众人马逼宫夺位。
他逼迫那个时候的皇帝写下禅位诏书,有此物在手,名正言顺捧着自己的老子当了皇帝,二公子顺利地封了太子。
李家早已深得民心,称帝几乎是万民拥戴的场面,那时是大郅嘉正元年,李家开朝称帝。
几百年之后,承天门之下再次经历了一次血洗。
虽说场面远远比不上上次的宏大,但绝对是意义非凡的存在。
阿茗一手一刀,几乎杀红了眼。
禁军的人都被逼到了绝地上,不敢放他出去,拼了命地直接上前去用身体压制阿茗。
“接着!”
一声怒吼忽然传来,阿茗猛然回头,一道娇俏的身影不知何时到了金水桥上,手握长枪掷来。
李砚眼前一亮,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就算有些距离,阿茗也能认出这是自己的枪,早已陪伴他闯荡江湖数年。
来人正是十三娘,她得知太子的消息之后,始终有些不放心,便私自做主带着人来了。
能临时调动的人并不多,不过几百人而已。
但九流都是一家人,哪怕今日只是做个局,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阿茗陷入如此绝境之地。
他们彼此间从小孤苦无依,一路走来,携手办了许多事,早就将对方视为亲人。
妙儿姐说过,哪怕事败,也不能让身边的人丢了性命。
这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并非高官厚禄,也不是大权在握,而是好好活着。
所有人都要好好活着。
阿茗看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