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岳父,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双手奉上礼物名册,内含一应相见礼节应备的首次见面礼,以及西北边疆布防图一份。
屠耆单于展开一看最后那样东西,深深怀疑地看了一眼眼前人,当真怀疑他使了阴谋诡计。
如此这般重要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能当作礼物送出?若非中间有女儿这个媒介,屠耆单于真是半分也不相信他。
半晌,杨婵冷着脸挤出几个字。
“你和阿枳没过三书六礼,便称不上我们一声岳父岳母。”
顾风晚却格外严肃道。
“这确实是我欠她的,待到日后再相见,我定明媒正娶,她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
杨婵笑笑,心中暗道不必了,明面上却没挑明。
她往旁边坐了些许,静静听着两个男人直入主题,说起边疆大事。
屠耆单于面色原本还有些犹豫,在交谈中渐渐有些改观,待到事情商议完毕,他坐在那儿许久都没说话。
此事若成,西域头疼百年的腹背受敌问题便可解决,不出所料的话,眼前这个男人也会登上皇位。
一个武将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将会给这个王朝带来一定的气运,哪怕子孙后代无能,也尚有可用之人能够扶持。
天下大局走向,如今尽在二人话语间。
杨婵看了屠耆单于的脸色便已明白,心中叹气,却并未多言。
大事她不插手,她只关心女儿的事情。
屠耆单于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份布防图,算是顾风晚此番交出的诚意与信任。
大月族并不会借此往前,而是依照顾风晚所言,在西北一带出兵相助,确保他有足够的资本自立为王。
自古武将走的无非就是这条路,占据一隅之地,召集天下诸侯,打出兴兵讨伐旗号,重整山河。
以此揭竿起义造反,以他顾风晚的名号,势必引得天下有义之人都赶来相聚、投靠,共成大事。
直到临走时,屠耆单于和杨婵也没过多提起他们二人间的事情,态度冷淡到顾风晚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如果还说是公私分明,那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丢失多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到,结果十七岁的年纪已经嫁人,多少是有些心疼的,顾风晚理解,也同情自己。
不过慢慢来便是了,此事上他也不愿意做出什么退让,其他都好说。
屠耆单于送他离开大帐之时,谢渊藏等人倒是松了口气。
但外面许多大月人一言不发地送他离开,黑压压地翻涌着杀气,翻身上马的时候顾风晚回头看了一眼。
他居高临下,压着冷厉的一双眸子随意一扫,冷光照着他身上冰冷的铠甲,手中执着刀刃时,颇有些王者睥睨天下的感觉。
大月族有些人险些没忍住冲上来,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屠耆单于回眸一看,目光冷邃,当即怒喝。
“收一收你们身上的野性,见到敌人便像只饿狼一般!管不好情绪就别上阵打仗,白送性命罢了,还得让自家兄弟给你们收尸,好意思吗?”
人可以活得真性情,但这里是战场。
屠耆单于当年一路从争夺王位的血路中杀出来,最是懂得这个道理,怒火太容易让人丧失理智了。
包括顾风晚亦是。
朝堂上数十年的忍气吞声,让世间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软性子,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并非。
他已经勒紧了马的缰绳,临走前对着屠耆单于颔首致意,又看着远方那些人朗声道。
“我们会有并肩作战的那一天的,心中若是依旧有怨恨和不服,届时我单枪匹马站上擂台,等你们挨个上来挑战。”
他也喜欢直接省事的法子,省得大费周章收拢人心。
大月族尚武,那就在这上面打得他们心服口服,到时候若是一朝落败便置气,那便不是草原上人的性格了。
说完之后,顾风晚没给他们震惊反问的时间,直接掉头带人离开。
谢渊藏远远地又看了一眼大月族的人,包括那位单于王,果然,和暮挽小娘确实有些相像之感。
阿濯带着那般重要的消息,第二次要从这边横穿边境之时,谢渊藏实在有些担心地多打听了两句,便得知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消息。
将军来了之后,他也求证了这件事情,心中大为震惊。
那般温软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西域最为尊贵的大公主??不是说好了只是个叫花子吗?
来的时候一行人一路疾驰,归去时却放缓了脚步,行走在风景如此好的大漠之上,顾风晚随着马的颠簸,慢悠悠地看着远方天色。
萧平上前去与他并驾齐驱,多问了几句。
“此事已经和对方通过气,将军如何打算?咱们总是要将起义军的旗帜打起来的,闷声造反讨不到什么好处。”
谢渊藏听了之后,也来了兴趣,跟在身后默默听着。
他也知道这个道理,造反起事要借人心,否则长达数十年以防万一的铺垫岂非白费心思?
顾风晚沉吟片刻后又垂眸思索,刺眼的光雕琢着他深邃的下颌,风沙袭来,那张侧脸更显深邃。
身后跟着的这队人,个个都是竖起耳朵听着,此番跟着将军做想做之事,纵使危险了些,一旦成功,各个都能功成名就。
要走的这条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是黄沙掩盖尸骨,就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在苦寒之地憋屈了这么久,谁不想赌一把呢?
走了没多久,想清楚的顾风晚这才有条不紊地开口。
“也到了将大旗真正扶起来的时候了。”
谢渊藏一听,瞬间激动不已。
此事一出,京城的侯府势必陷入是非之中,但如今按天数来算,暮挽想必早已准备好。
这把火将从严寒的西北边境点起,凭借北风,一路南下。
萧平相比而言较为沉稳,颔首点头,心中感叹。
得一个顾大将军本可稳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