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正襟危坐的李盛面色略有些慌张,他时不时看一眼下面站着的人,直到暮挽在李婉的陪伴下走了进来,他才松了口气。
“你来啦?”
不等李盛多说什么,暮挽便笑盈盈地走上前去,丝毫不惧的出言讽刺着他。
“官家还真是善变,抓我的时候说的义正言辞,那些话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扒皮拆骨,丢入地狱。”
“现在又让公主亲自请我出来,这是闹哪出?”
她明知事情的真相,却还是明知故问的挑着他心头痛处说。
李盛脸色扭曲,难堪的低下了头,竟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李婉身上。
李婉叹气,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随即替他解释起来。
“你莫要见怪,我这皇弟……”
暮挽淡声打断。
“他不是没长嘴,公主没必要代替他说话,我想听官家亲自解释解释这件事。”
她说这话,已经明摆着是要打官家的脸了,李婉也就不好多言,退到了一边。
孟云策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但还没赶到,趁着这个节骨眼,暮挽直接抬手指着高坐龙椅上的男人。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个最欺软怕硬的性格。”
“我夫君已走上了造反之途,如今已自立为王,你敢动他吗?也就只敢坐在这里发发牢骚吧?”
“今日起我的身份将大白于天下,你和先前判若两人的惧怕、怯弱,着实有些好笑,往后你只能无能狂怒,我
倒要看看这江山你能守得几时!”
李盛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拍案而起。
可下方那两道身影的目光凌厉,尤其是那阴森恐怖的毒蛇,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那女子臂膀上爬下,朝他袭来。
宫殿里落针可闻,一席话说完,暮挽瞥了一眼他的反应,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懒得在这种地方耗下去,从此往后天高水长,我们真正的对弈还未开始,走着瞧吧。”
暮挽现在心情不好,隐隐有些期待,将来李盛慢慢失去自己身边一切的样子。
李婉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懒得看弟弟,直接转身往偏殿走去。
她让身边的人召集些大臣过来,自己则是得先去见一见太后,问问她的意见。
走到这个地步,李家皇族果真已经危在旦夕了,若是江山倾覆,李家的每一个人都无颜到地下面前祖宗。
暮挽一行人沉默无声的出了宫,期间守宫门的侍卫才姗姗来迟,但众人全都听说过今天发生的事情,无一人敢真正上前阻拦。
他们就这样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刚出去,暮挽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和那边来往的书信中,我……”
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
“看你气度不凡,身后还带着个人,想来身份不简单,我父亲母亲似乎没有提起你,敢问你是?”
阿布日古慢慢抬起头来,深深凝视了一眼暮挽。
清风中的一眼对
视,暮挽险些被他眼眸里的安静和温柔吓了一跳,局促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开口好了。
阿布日古却是抬手扶在肩膀上,行了个礼后,倾斜而出的声音低沉清朗,格外好听。
“大月族阿布日古,奉王命前来接回公主,我第一眼看到您时,您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话,倒让暮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脑中瞬间涌现出了不好的念头。
她多少知道一些西域那边的习俗,大月族王族的公主,是会在小时候选一个侍卫陪在身边一起长大。
且培养出来的忠诚侍卫,心中只会有公主一人,将来会成为公主的丈夫,公主若有机会继承王位,他手里也是有些权利的。
可……她已经离开那么多年,若真有这么个所谓的侍卫存在,那么多年没见,谈何婚嫁?
不知对方性格脾气,更不知对方人品相貌,连将来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最关键的一点是,暮挽如今已有夫君,哪怕回去后那礼法被直接搬了出来,她也不可能改嫁他人。
听见暮挽沉默,阿布日古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翻身上马,为她引路。
“公主请跟我来,出城的一切已经安排好,大王和王后早已等待着,可以启程回去了。”
暮挽有些费力的仰头,这人上了马之后,身高真不是一般的夸张,感觉都能把顾风晚比了下去。
这人若是她得侍卫,以后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段婚事。
暮挽却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侯府的方向,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露出几分罕见的严重。
“好,今夜我们就走,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办。”
这一战,到此为止,所有的局面都已经有人稳住。
也确实到了要走的时候了,暮挽终于要离开这里,真真切切的去看外面的山川风光,亲手描绘江山社稷。
回去的路上,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车里的人却忽然叫停,直接掀开了马车小帘子。
这样的场景何其眼熟,暮挽刚被侯夫人带荟侯府时,也是有个人从中探出头来,露出一双睥睨的眼睛。
不同的是,这一次,脸色极差的孟云策被迫抬头,阴鸷得盯着眼前一行人,一言不发。
暮挽探头往里看,从那马车缝隙里依稀看到一道娇俏的身影,孟云策瞬间警惕了起来,直接把身后的女子护的严严实实。
看到他这么宠爱凌绵,暮挽勾唇一笑,喜滋滋的夹紧马腹离开了。
原地徒留坐在马车里生气的孟云策。
凌绵暗自撇了撇嘴,却还是装出一份柔顺的样子,耐心哄着他入宫去了。
……
是夜,更深露重。
沉重的血腥气味还没有被洗刷干净,城里的百姓都未出门。
轻云楼更是罕见的关了门,整个京城的街道好似陷入了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