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李盛并不相信这纸上所写,可顾风晚的名字仿佛是脑海中的一块烙印,慢慢磨去了他的理智。
直到最后这点睛一笔,将全部关系连了起来,让人没办法不相信。
这封信应该是送错了屋子,他今日若是看到这东西,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回过神来之后,李盛强忍着怒火,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放了回去。
他看了看四周,缓步走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不远处巡逻守护他的禁军。
孟云策恰好来了,拿着些点心茶水亲自送给他们,这些禁军一个个的果然对他展露笑颜,临走时还抱拳欢送。
见此情景,李盛缓缓走回了桌案前,想了想,压平圣旨卷轴,提笔便写。
——
与此同时,河套外。
暮挽刚陪着顾风晚在附近转了一圈,她坐在一匹稍小些的红鬃马上,脸色凝重地抬头看着身侧骑着白马的男人。
“你说,李盛会把你的那封信当真吗?他若识破骗局,去找赵安、孟云策等人问询怎么办?”
顾风晚笑了笑,夕阳的光辉落在他脸上,他面上的几分从容不迫,显得越发胸有成竹。
“官家多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一步步逼到如今的处境。”
“我也曾是忠诚良将,可他三番几次因一些莫须有的言语,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我,本质上是有些忌惮。”
“现在的赵安、孟云策二人,他又何尝不忌惮?官家如今的依靠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他对此二人的提防,只会比当初对我更甚。”
暮挽叹息,始终担心。
她在想,要不要现在就动用凌绵,又或者等到以后让她见机行事?
此人只能用一次,暮挽还不想她身陷囹圄,无论事情是否成功,就想将她从那深渊中救出来。
诸多烦扰,乱人心智。
顾风晚看了一眼暮挽,夕阳下,她侧脸骨相的剪影,美得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来的。
他忽然出声。
“谢渊藏一时半会回不去老家,没法办婚宴,便想半月后在这边境,就穿着铠甲和兰苕拜了天地,结发为夫妻,想请你我二人见证。”
暮挽眼底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时间好快,跟在她身边如此之久,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小丫头,如今也将嫁为人妻。
她颔首应下,“好,我一定去。”
顾风晚垂着眸子,时而望着云边即将落下去的太阳,时而低头抚摸着马儿,心中若有所思。
两日后,九流传来消息,李盛一行人还在歇脚,未曾挪动,但也没传出什么闹开的消息。
不是李盛沉住了气,就是他们之间早已将这件事情挑明说出来,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没法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了。
当晚,顾风晚领着部分兵力,星夜赶赴云中府外,继续对峙。
他下令,一日后从西到北的沿线大军,统一开始向内推进,以压境之势,逼迫李盛做出反应。
临走前,顾风晚看着暮挽,犹豫道。
“你父母如今就
在不远处的雍州府,不想去见见吗?”
暮挽慢慢攥紧了袖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都在犹豫和纠结,颇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十几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无父无母,和一群叫花子相伴长大,在泥潭里摸爬滚打。
生病时,养父母和医馆的老头操碎了心,年纪渐长些,是廖二爷把她培养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的成长,和素未谋面的父母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经历了这样大的事情,父母就在百里之外的城关内,她生出了怯意。
从前羡慕别人的爹娘,如今自己身份大白,那句爹娘却叫不出口了,也还没想好如何和他们相处……
顾风晚见她沉默下来,便什么也没说,一番关心之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疾驰而去的马蹄山中,黄沙飞扬,慢慢将他的背影掩盖,直到天边再也看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暮挽叹了口气,一回头,和剩下的这些守着大营的士兵大眼瞪小眼。
他们中大多是年纪较小的少年,十七八岁,才刚刚参军,还有些是上了年纪的,已经不适合上战场,但给先锋大军当后勤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有些则是受伤退下来的,等到伤养好之后,再决定去除。
暮挽在这里一连待了几日,她的身份也已经心照不宣,只是如今这副男装打扮,看着着实别扭。
有人试探性地问道。
“夫、夫人?可需要我们派人送您回河套?”
暮挽
尴尬一笑,并不习惯这个称呼,很是客气地摆手拒绝,头也不回地钻回了大帐。
谢渊藏和萧平都跟着顾风晚回去了,兰苕则是被送来了这里,陪着暮挽待上一段时间。
她绣着荷包,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红着耳根抬头看暮挽。
“姑娘,有件事情你也得预备起来了,要不然到时候恐怕来不及……”
自从来了这里,兰苕对她的称呼也换了,虽说她依旧只是小小妾室,但顾风晚过去的婚事几乎全都作罢了。
众人都默认,往后顾风晚定然是会娶暮挽为正妻的,只是如今时候未到。
暮挽闻言呆住,“什么?”
她难不成还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兰苕慢慢挪到了她身边,抚摸着荷包的布料,暖声道。
“姑娘的身体没什么太大的毛病,瞧着康健,像三爷这般时常回来看您,恐怕要不了多久,您肚子便会有动静了。”
“女子总是要给自己亲生的孩子缝制两肩肚兜的,就当是一份心意了,您也可以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呀……”
兰苕耳朵实在红得很,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暮挽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着凑近。
“我倒是不着急,但是兰苕……你手里的这个荷包绣完,是不是也打算预备着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