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李次文更是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铁面御史何明甫,山东曹州人士,少有大志,博览群书,通宵不辍,于成化十二年高中进士。
此人居官刚正不阿,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曾出巡辽东,时任辽东税官的镇守太监乃是弘治朝大太监李广心腹,依仗李广职权,横征暴敛,造成百姓逃难络绎不绝,号泣的人群拥塞道路。
何明甫到任之后,耳闻目睹此景,当即逮捕了民愤极大的辽东税使将他处死,并布告天下,严申若再有税使妄作害民者,严惩不贷。
此后何明甫又绘《苦民图》,列举各地太监税使的种种不法罪状,以献朝廷,引得朝堂震动,开始清查这些在外为非作歹盘剥百姓的太监阉人,权阉李广虽然非常恼恨,但已无计可施,为了摆脱窘境,便用金钱贿赂何家,却被何明甫拒不接受。
最后天下民怨四起,朝野上下震动不安,弘治帝这才如梦初醒,下旨敲打李广示意自己背下罪责,李广忧愤而亡,畏惧自杀。
铁面御史何明甫,他的大名李东阳当然清楚!
李东阳更加清楚,茶陵李氏这些年来仰仗他李东阳的权势,不知道侵占了多少庄田,迫害了多少百姓!
这要是任由何明甫去查,只怕整个茶陵李氏上上下下都会被逮捕下狱,没一个人是干净的!
“陈大珰!”
“陛下难道非要如此……”
“慎言!”陈宽冷喝道!
“李学士恐怕还不知道,就在今日早朝,陛下下旨彻底马政糜烂一案,太仆寺卿武廷宦竟敢大逆不道地当朝怒骂陛下是独夫民贼,引得陛下勃然大怒,将所有太仆寺官员全部停职彻查!”
“现在这大明,可不是弘治朝的大明,李学士当敬畏天子!”
李东阳脸色惨白地听着这个惊闻,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皇帝陛下下令彻查马政!
太仆寺官员全部停职查办!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要忘了,以往那兵部可是他们湖广乡党的天下,这马政糜烂自然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不管是倒卖战马贪腐,还是从中渔利受贿,他们可没少从里面捞取银子!
武廷宦啊武廷宦,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李东阳气得双眼通红,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嗽,顿时就停不下来了。
陈宽眼见问不出什么话来,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学士,你我也算是相知多年的同僚了。”
“咱家有一言,还请李学士记在心里。”
李东阳无动于衷,只管剧烈咳嗽。
“现在这大明,不比先前的大明了。”
“陛下正值壮年,锐意更新中兴大明,而且已然开始亲政!”
“李学士若是不想满门抄斩,那就尽早请辞致仕吧,急流勇退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说李学士都不明白吗?”
李东阳闻言一怔,随即又咳嗽不断。
陈宽也不在意他这些小伎俩,依旧自顾自地开口道。
“说起来,最聪明的人,还是元辅刘健啊!”
“起初我们都以为他只是个会和稀泥的老循吏,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那刘宇一案更是成了刘健这辈子的污点,也成了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之的完美借口!”
“可是结果呢?刘健主动请辞致仕,得到了中枢重臣致仕后的一切待遇,然后离京归乡颐养天年去了,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李学士,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些话,陈宽就径直起身走了。
至于那两名太医,则是会留在李府,时刻准备给李东阳判定死刑。
陈宽走后,李东阳也不咳嗽了,而是望着手心里面的血迹怔怔出神。
正当这个时候,李次文噗通一声跪倒在李东阳身前。
“大人!”
“咱们致仕吧!”
“陛下已经容不下您了啊!”
“要是您再一意孤行的话,那我李氏百年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李次文刚刚成为“幸运儿”,从族中过继给了李东阳,双方之间还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父亲”二字更是叫不出口,所以他只能喊代表长辈意思的“大人”这个称呼。
李东阳没有理会这个新来的儿子,依旧望着手心里的血迹怔怔出神。
“大人啊!”
“只要您请辞致仕了!”
“陛下就不会对您咄咄相逼了!”
“兆蕃堂兄也可以活命!我李氏也不会迎来灭顶之灾!这都是陛下给您亮出的筹码啊大人……”
“滚出去!”李东阳陡然嘶吼道,吓得李次文浑身发颤。
“大人……”
“滚!”
面对暴怒到疯魔的李东阳,李次文不敢再劝了,连滚带爬地滚出了房间。
李东阳一个人怔怔地陷入了沉思,旋即发出了无比怨毒的大笑声,宛如夜枭一般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陈宽回宫之后,就立刻前去缴旨。
“陛下,这李东阳估计不会请辞!”
陈宽之所以说出那些看似好意的提醒,实则也是在逼迫李东阳请辞罢了。
毕竟皇帝陛下把这差事交给他,就是希望李东阳识趣一些,自己主动请辞,给双方留下体面。
奈何李东阳心性如此凉薄,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厚照冷笑了一声,道:“罢了,他就算还是内阁首辅,但也只是个泥塑首辅,没什么影响的。”
“那李兆蕃,先且留他一命吧,说不定以后还有些用处!”
“至于茶陵李氏侵占田地鱼肉百姓一案,让何明甫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朕倒是想要看看,等此案结果出来之后,他李东阳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位列于朝堂之上!”
陈宽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轻笑道:“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文臣缙绅就会群起而攻之了,不会再任由他李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