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弟看了一上午,可有看中什么东西?”他对唐翘说了话,又与旁边的周进财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柳兄知道的,我只看最珍贵的东西。”
这话是暗示,也是说明自己的心思。
柳成荫闻言脸上便露出笑,“俗物怎能入章弟之眼。不过你放心,哥哥我必定给你寻出最好的东西来。”
她拱手,“那就有劳柳兄了。”
“章弟客气了。”
许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来了,李管事快步前来与他说了句话,柳成荫忽地眸光一亮,对着唐翘道:“章弟,有客来,兄长先去招待一番,外头我已经给你备了马车,你领着你的好友直接去便可。”
得到回应后便连忙朝底下一被人簇拥着的男子走去。
柳成荫似乎很懂得与人打交道,上前去与那人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勾肩搭背起来,似乎很是熟识的模样。
“这不是扬州城的首富胡十二吗?他竟也会来湖州的商宴?”周进财纳闷坏了。
唐翘看见这人,也是好一阵恍惚。
“周兄,弟弟我忽然有些不适,先去更衣。咱们一刻钟后在楼下门前会合。”
人有三急,周进财连忙道:“快去快去。不必理会我,我在楼下等你就是。”
唐翘闪身绕过人群,到了侧门边上来,迎上等在此处的云冀。
他来时已经观测过周围无人,眼前压低声音迅速禀报道:“殿下,湖阳县果真如张远所言。”
“前些年还好,近三年来盐户越发苦不堪言,但碍于官府压着,反抗的人都无故入了牢狱,有些被责打屈服回来继续没日没夜地劳作。其余的,除了张远等人……”
唐翘握着折扇的手不自觉发紧。
“……都死了?”
云冀沉声“恩”了一下,“有的是被打死的,还有的,是积劳成疾活活累死的。对外便只说是染病暴毙。”
唐翘垂眸,低垂的睫毛下是森冷锐利的目光。
三年前户部尚书扬州盐案爆发,其影响之深远绝不仅限于京城与扬州。
各州走私、收卖印子钱这样的暴利行业,大多数都在同一时间垮塌。
这些来银子又快又多的地方少了没了,自然又要从别的地方赚回来。
“湖州,当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却是饿虎与恶龙。
难怪张远一行人什么都不顾地逃离湖州入京城来,哪怕是通过劫持皇室之人这样必死之招也要面见君王。
留在湖州,哪怕不被打死,也会累死。
“云冀,想法子去寻一位能用的仵作来。”
“殿下要验尸?”
“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是。”
临走前,云冀道:“对了殿下,谢统领让属下转告殿下,宫中似乎有其他人也到湖州了。前几日我们在湖阳县时遇到了一人,谢统领说乃是宫中的内侍。只是无法辨明是哪个宫殿的人。”
“我已经知道了。”
“殿下知道?”云冀狐疑。
“告诉谢九,二公主来湖州了,叫他行事小心些。”
与此同时,十里荷坊一处华贵院落,一乔装打扮的内侍入了里头。
“殿下,是秦国公府的谢九。他似乎也在查探湖阳县盐民的情形。”
软榻边坐了一红衣华服女子,白皙纤细的手指正翻阅着湖州地志的册卷,闻言红唇微启,嘴角勾了勾,“我那好长姐果然就在湖州。”
唐沁无疑是生得极美的,与唐翘一见惊艳不同,她的美是清冷又端雅的,她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远在天边疏离而冷漠,可只要她愿意稍舒眉角,整个人便立时生动妩媚起来。
内侍抬头乍然看了主子动人的模样,耳根子便红透了,忙不迭将头深深埋下去,不敢再看。
“殿下,可要阻止长公主所为?”
“不必。”她道:“湖州早烂掉了,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拔掉也好。”
“找人跟着谢九,确保长公主收到的消息本殿这里也不能少。”
“可是殿下不是还要前往杭州?眼下驻足在此会否会错过机会?”
“户部新任尚书曹聚虽是太后的人,可未必会为我所用。杭州的银丝美人面我要,卫闽此人,本殿也要。”
她本来是打算拉拢另一位户部郎中韩锦的,只是她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
这两个人,若都能归于她用,半个户部也几乎在她手里了。
至于谁能当上户部侍郎,也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卫闽不是要政绩吗?本殿便给他。”
通往边县的路上,官府的马车停驻在一条分岔路前。
“大人,去湖阳还是上马县?”
蒋廉自诩还是能猜到朝廷这帮人的心思的,于是颇为体贴道:“去湖阳。”
“是。”
马车正要起步,后头却有小厮匆匆跑了上来禀报:“大人,卫大人说,他们想先去上马县瞧一瞧。”
蒋廉脸色微变,几乎咬牙切齿地问小厮:“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刁民是从湖阳县逃出去的,朝廷来的人本该先去湖阳县,他都打好招呼了,却临头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蒋廉目光都阴鸷了许多。
那小厮顶着压力答道:“是。”
蒋廉官位是高,可他若不按卫闽的想法行事,便也是自个儿惹祸上身。
他冷冷吩咐前头的人,“去上马县。”
湖州盐场便大多分布在两县境内,其中,又以湖阳县居多,产量为首位。
上马县虽然稍次与湖阳县,规模却也不输什么。
马车约莫又行进了大半个时辰,才驶入上马县境内,远远地便见县城门口两排长矛官兵守在关卡处。
四周城墙之上,更分布了许多官兵。
至于墙洞底下,几乎没什么居民行走。
“这县城的城墙虽然远不及湖洲城正大门城墙高,可这守城规模,几乎相当了。”谢荆掀开帘子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