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过头,便见两个年轻人站在屋脊上,前头那个还一脸戏谑地看他。
“啧,”昭华心情很好,“林大医师这狼狈得。”
林居危一见这女孩,没来由地就是一股子直冲天灵盖的心虚。
但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丢脸。
他慢慢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脚下一个滑溜,险些又摔趴下去。
好在是另一个年轻人一把拉住了他,不然落下去摔出个好歹不说,把主人家惊醒了,那就不美了。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呢?”
林居危没形象地摸着屁股,“那还废什么话,走着。”
下了房梁来,又翻过墙,昭华看着一腿落下来,一腿还挂在墙头的华发老人,甚是无奈,喊身边的云冀,“去搭一把手。”
将人扶了过来,云冀还纳闷呢,“您之前是怎么上房梁上去的?”
这身子骨,不应该啊。
“哎呀,人老了,不中用了。”林居危扭扭屁股扭扭腰,眸光打量着眼前的人,“女娃子,你是大邕皇室的人吧。”
“是。”
林居危勾唇,“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你。”
昭华却意味深长,“就这样就想让我守口如瓶?这买卖未免也太划算了吧。”
林居危目光瞬间冷凝,“年轻人,做人呢,还是不能太贪的。”
“这也得看是对谁啊。”昭华看了看自己新染的指甲,心情大好,“林大医师这样的人,不多薅些东西下来,我岂非太亏了。”
于是当天夜里,林居危被迫跟着昭华走了一趟。
还给一个人诊了脉。
未几,林居危嫌弃地收回手,瞥了眼对面坐着的模样俊俏的男子,看向昭华,“救不活了,直接埋了吧。”
昭华笑意盈盈,从袖口里翻出一支匕首来。
林居危那小脾气,噌就上来了。
“老夫告诉你,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他脖子一梗,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谁说我要杀你了。”烛光下,她的笑叫人不寒而栗,“听我的人说,最近林大医师一直在教一个小姑娘医术。想来,若不是衣钵传人,就是极其要紧的人。她的安危,你不会不顾吧?”
“你变态吧!”林居危难得怒了,“你有求于慈真,竟然还想对小忆南下手!”
“悄无声息的事,谁知道呢?”她笑,“反正最后慈真大师查,也只会查到你的头上。只要查到是你,他便必定更恨你入骨。”
闻言,林居危终于正色看了这人。
“你是谁?你知道我们的事。”
这话他说得极为肯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昭华欣赏着烛光下的刀锋,颇为苦恼的模样,“其实我是你的徒弟来着。”
“放屁!”林居危怒不可遏,“老子才没有你这等逆徒。”
“扑哧”霍辙憋得辛苦,面对昭华丢过来的冷眼扬眉,“我其实生性不爱笑。”
除非忍不住。
“怎么才一会会就原形毕露了呢。”昭华啧啧摇头,“人啊,就是要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林居危一听这话,奇了。
这是他的口头禅。
昭华没再大逆不道,笑眯眯地收了匕首。
“这样,都是生意人,你帮我一小忙,我帮你几个大忙。”
林居危冷哼,一脸“你在放屁”的模样。
昭华也不恼,反正他师傅就是这个鬼样子,她也不绕弯子了,坦白道:
“我把章致捆到你面前来,你帮我取药草救人。”
“他答应了?”
霍辙看着送了人走的昭华回来,撑着下巴一脸惊奇的模样。
“就一个章致?”
“对,就章致。”昭华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一晚上,嘴皮子太累。
“啧,”霍辙只觉得肉疼,“上辈子为了请他出山,半座定北王府都快赔进去了。”
闻言,昭华淡淡道:“不用谢我,折成现银就可以。”
“我俩谈钱多俗啊。”霍辙乐滋滋给她倒茶,小心翼翼地嘴贱,“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昭华接了茶,瞥他一眼,“行啊,什么时候你死了,我就假装病逝,寻个手艺高超的给我换成你的脸,这样一来,别说定北王府了,整个西北都是我的。”
霍辙无奈笑,“就不能换个随和的方式?”他微微前倾身子,眼里波光流转,“比如,嫁给我之类的?”
俊脸在眼前不断放大,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昭华身子都不屑动,伸手,按住他的脸把人拍开。
“等你什么时候不用动不动就死的时候,再来跟我谈这个。”
霍辙大为挫败。
他的模样也不算差的了,这个女人眼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真是没劲。
不过,区区小挫折罢了。
“那我当你答应了。”
昭华没理会他,可态度很明显了。
霍辙知道她的意思,没再提这个,只是笑她方才,“平日里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今日怎么突然幼稚起来。莫不是还记恨当初在北狄皇宫时,他拿你试药的事情。”
“自然了。”昭华一回想起林居危用在她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就想把人吊起来打,只可惜她是徒弟,她得尊师重道。
只能小小出一下气了。
“女人嘛,本来就是小气又记仇的。”她笑着,不知不觉又拿出小匕首来,目光转向霍辙,“所以你千万不要惹我。”
“好。”霍辙举双手投降,“不敢惹。”
“世子。”寄留正好进来汇报事情,见自家主子的模样,只恨不能瞎了。
霍辙悠悠哉哉放下手,脸上荡漾着春意,“什么事?”
寄留心里默默嫌弃,面上很正经,“甘州监察御史朗青,越级死谏甘州近年旱灾之骗局。折子已经入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