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冀正在那等候,跟随他一同入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昭华,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贱人!”
“我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昭华!昭华!放我出去啊!”
“贱人,昭华贱人!都怪你!放我出去!!”
“你们母女都是贱人!”
走在漆黑的甬道里,远远的便听见那叫嚷声。
云冀冷声问:“殿下,可要属下拔了她的舌头?”
“不用。”
“吱呀”
厚重的铁门开了,终于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映照在黎姝身上。
如今的她,被一条巨大的铁链拴住四肢,披头散发不人不鬼。
这才是她进来的第三个时辰。
黎姝看清了来人,激动得冲过去,用尖锐的双手去抓。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可身后的铁链将她死死控制在内,她用尽全力,也无法靠近分毫。
昭华站在原地,无惊无喜地看着她。
“云冀,出去,关上门。”
尚是正午。可此处,四面无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见天日听不到外头的声响,似乎连空气都不流通。
唯一的光亮,是房间外墙壁上的烛台发出。
幽暗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看着前头脸色融在黑夜里的昭华,害怕得后退跌倒在地,满目惊恐又警惕地看着对方,“你想要做什么?”
昭华从袖口里拿出那把自己常用的短刀来,蹲下身来,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其抬头。
“你早该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想起了前世。
信里说起外祖父母亡故的情状。
外祖父被黎姝下令绞杀,伤痕上百处。
外祖母割颈而亡……
城门口的血,洗了整整一日!
“你要做什么!不要!走开……啊!!!!”
暴虐,杀戮,戾气满溢。
黎姝无法想象,这是昭华。
“啊昭华你个贱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不过几息的时间,黎姝大汗淋漓地瘫软在地上,痛得连骂都骂不出来,更没有其余的心思去想昭华一个十四岁的女儿家如何学来这样凌厉的手法。
四肢处皆有汩汩鲜血流出。
昭华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洁净的脸上沾了暗红色的血,双眸猩红无比,血丝密布,胸膛剧烈起伏。
内里安静的异样惊动了云冀,他迅速进门来。
见到血泊里大喘着粗气的黎姝,他下意识担忧地看向拿着短刀的昭华。
“殿下,还好吗?”
“等她死后,处理掉。”
昭华没再看黎姝,转身离去。
甬道很长。
她却根本无心思考。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前世外父母的死状。
她一生梦魇,皆来于此。
重生后,也死死拉扯着她。
这条路,太漆黑了,仿佛看不到尽头……
直到那道温润熟悉又透露着无奈心疼的声音来到她身边。
手中短刀的刃被人握住。
“昭华,放手。”
耳边却好似有凄厉的鸣叫声,她目光涣散,握得更紧了。
刀刃有新的血液渗出。
一颗,一颗,砸落在地上。
“昭华,他们都还在。”
她目光渐渐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人。
“是你啊。”
五指终于缓慢松开。
他轻轻抽走了短刀,“是我。”
他用没流血的那只手,极尽认真地擦掉她脸上的血渍。
“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甬道口光线倾斜,拉长两人身影。
一左一右,克制守礼。
唯有光影,被时间重叠。
三日后。
永丰帝病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彻底整肃此次协同太后作乱的一众大小官员。
听着常礼宣读的圣旨中那一串串人名,饶是晋国公也是后怕不已。
这十余年间,太后党竟扩大到如此队伍。
难怪这些年大邕一直风波不断,怀王旧部之人也层出不穷杀不绝。
不必太后承认,各人心中自有衡量,今日之祸,始于十余年前。
有袁太后在,当年的清河王当真纯良无害吗?
细思真叫人胆寒。
永丰十三年六月中,太后与永丰帝这对母子的博弈,历经十余年,终以太后前往行宫“礼佛”落下帷幕。
门下侍中公孙长赢致仕,携族人返乡。
吴猛韩沧二人赐死,三省六部皆有牵连者。
可许是嗅得大邕内里变故,静默了没多久的北狄结盟了北燕,集结四十万大军于西北,大战一触即发!
而长宁郡王因率兵护驾在京师,西北少了一将,京城内外因此不安。
“天人交战,庶民遭殃。陛下与太后博弈虽胜,可这一回边关动乱来势汹汹,大邕只怕要不安宁了!”
“是啊,皇室的事终究是内里的矛盾,不管陛下当政还是太后临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可若西北城破,受苦受难的不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嘛!”
“是啊,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虽还未开战,可两国联盟显然是存了分裂大邕之心,等敌军入了西北之境,再破凉云州过来,京师便也无存了!”
这样的民议引得朝臣们也屡屡上谏,永丰帝却镇定自若。
直到七日后北燕突然撤军,满朝哑然。
饶是大邕的臣子们也懵啊。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全部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