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云山,山如其名,云雾缭绕,瑰丽壮观,宛如覆上了一层白纱。
山势陡峭,马车颠簸不停,江吟掀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崎岖山路。
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了。
“还要多久才到?”她大声问道。
“您说的那地太偏了,估计得好一会。”车夫熟练地操控着马儿踏上弯弯曲曲的小径。
发热的头脑慢慢平息,江吟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心生忧虑。
她是正午在市集上雇的马车,现在日沉西山,想要在天黑前到达是不可能的了。
这车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催了几次都不放在心上,来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一进山就开始磨磨蹭蹭。
“算了算了,我不去了。”江吟镇定地吩咐道:“掉头送我回去吧。”
“那不成。”车夫一口回绝道:“我呀,人好,不把您安全带到目的地是不罢休的。”
江吟见他百般推脱,心下明了八九分。他之所以故意拖延,全是为了多几个时辰,到时候坐地起价,借机敲诈上一笔。
“今天太晚了,咱们先出山,明天再来,我照样雇你的轿子,成不?”
她掂了掂钱袋,故意弄出点响声让他听到,“至于酬金,不会亏待你的。”
“好好好,姑娘大气,小的任凭使唤。”
车夫见钱眼开,当即扭转马头就要回程,把刚才的说辞忘到九霄云外。
总算劝他走了。
江吟放松紧绷的身体,背靠轿壁,双手环抱膝盖反省。
情急之下,她疏忽了人心险恶,甚至未告知家里一声,就迫不及待地入了深山。
但愿此行能平安归来,江吟暗暗祈祷。
落日渐渐隐没在山林,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消逝,无边的黑暗结成密不透风的网扑向半山腰孤零零的一架马车。
回程的路似乎更加漫长,跟走不完似的。四下一片寂静,只剩车轮辘辘滚动的吱嘎声。
“还没下山吗?”江吟坐立不安,连着追问了好几遍。
“快了快了。”车夫头上冒出汗珠,徒劳地加快了挥马鞭的速度。
漆黑的夜色笼罩了问云山,一群乌鸦从头顶哗啦啦飞过。
“糟了,我……我好像找不着路了。”
车夫惶恐地在岔道口勒住马,反复辨认哪条是来时的路。
他上山时起了歪心思,刻意绕了路,不按江吟提供的方位走,哪能想到问云山地形复杂,一不留神极易迷失。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车夫犹豫不决时,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簌簌地轻响,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人正悄悄地接近。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数起码在十个以上,同时伴随着兵械摩擦的冰冷碰撞声。
“怎么不走了?”江吟惴惴不安地问道。
“马车出了点状况,小事,我下来看看。”
车夫几乎是在顷刻间做出了反应,他嘴上安抚着江吟,手里则飞快地解开连接马匹和轿子的粗绳。
“什么声音?”江吟听得真切,“你在做什么?”
眼看她就要探出身子来,车夫心一横,拔出腰间的柴刀砍断了绳子,揪紧马儿的鬃毛,用力地踹了它一脚。
马儿吃痛,仰头激烈地嘶鸣,引来了暗处躲藏着的匪徒。
江吟帘子刚拉开一半,略略瞥见外头的形势后,又立即缩了回来。
她看到车夫趁机弃下轿子,慌张地骑马逃跑。打着火把的一群人将马车包围,凶神恶煞地逐渐逼近。
越是到危急关头,越不能乱。江吟撕下衣裳上的一块布,遮住了下半张脸。
“里面是谁啊?”带头的匪徒声音沙哑,踢了踢摇晃的轿子,“给老子出来。”
轿帘缓缓揭开,江吟不紧不慢地走下来。
“你是什么人?”匪首打量着面前柔弱的女子,“怎么跑到深山里来了?”
江吟丝毫不惧,娓娓道来:“小女临安人氏,家中祖母病重,听闻问云山里隐居着一位医术高明的世外神医,特来向他求教。”
“哈哈哈哈,哪有什么神医?”一众匪徒张狂大笑,“我们在山上待了半个多月,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兴许是弄错了吧。”江吟耐着性子和这些歹人周旋,“叨扰各位了,小女这就离开。”
她试探地往山林里退了一步,后背抵上坚硬的树干,心砰砰跳得厉害。
“想走?”匪首怒目圆睁,伸手便向她肩头抓去,江吟侧身避开,不料被他扯落面纱,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
“好漂亮的姑娘。”当即有好色之徒动了垂涎之意。
匪首舔舔嘴唇,抄起一把尖刀对着江吟。
“老子走南闯北十几年,头次遇上这么标志的。刀剑无眼,姑娘最好别反抗,不然毁了这张楚楚可人的脸,未免太可惜了。”
鸟雀停驻在枝头哀哀鸣叫,江吟全身陡然发冷,除了奋力一搏再无他法。
“你们不能碰我。”她冷静地提醒道:“几位在山上待的久了,不入尘世,连我是谁都不清楚。要不然下去打听打听我是哪家的小姐?也配让你们染指?”
“今日你们若对我不敬,来日必将百倍奉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死了不要紧,但我的父兄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她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还真唬住了几个胆子小的匪徒。
可是糊弄不了常年刀口舔血的匪首。
“我们既已是戴罪之身,连官府通缉斩首都不惧,又怎会畏你三言两语?”匪首呵呵一笑,“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是吗?”江吟冷淡讥讽道:“你们没有家人,没有妻子孩子吗?”
她直视着匪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为自身考虑也就罢了,可别拖累了家眷,使他们颠沛流离,遭受折磨。常言道,父债子偿,就怕你们做的孽报应到他们身上。”
“大哥,要不算了吧。”终于有心虚的手下松动了。
“等咱们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