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道熟悉的男声厉声喝道,瞬间吸引了工厂里所有人的注意。
接着响起一阵打斗声与哀嚎声。
顾默凡身前刚准备下手的男子也赶过去帮忙,浑身袭来的疼痛与脑海的眩晕促使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冉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水味。
随着身体被倏忽腾空抱起,周身环绕的温暖终是让她陷入深深的沉睡当中。
堇文抱着顾默凡抵达仓库门口时,恰好收拾完最后一个绑匪的洛一诚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
“今天,欠你一个人情。”
堇文的声音亦如往常般冷漠桀骜,头也不回地抱着顾默凡与洛一诚擦肩而过,“不过你也休想再打她的主意。”
警示意味十足。
洛一诚松了一口气,没作回答,只呆呆地望着他将顾默凡抱上他的加长宾利,一种空落落的失落感顿袭上心头,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上前。
目送两人上车离去后,不远处传来规律的警笛声,他扔下手中方才打斗时拾起的电棍,又整理了下头发。
待心情平复后,他点了根烟,坐在一旁静静等候着警察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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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凡在医院醒来时已是七天后,恰好错过了春节。
映入眼帘的白,令久不见光线的她眯起眼睛适应,耳边传来仪器的滴答声与医护人员的走动声。
“病人情况已稳定,但需要调养的时间还很长。”
一身白卦的医生与黑衣男子在床尾处并肩而立。
随着视线的聚焦,医护人员如鱼贯出的离开病房,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
一抹高大的身影逐渐靠近床头,颀身而立。
他倒三角型的精健上身将简约的黑色羊绒衫衬得挺括熨帖,系着金属皮带的黑色休闲裤时尚又不失雅痞。
再往上,却是张憔悴不堪的脸,硬朗的碎发凌乱地垂在额角,嘴边的围着一浅圈青碴。
“冉冉,你终于醒了。”
也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敢这般唤他,他握住她插满输液管的手,尽量压低的声音里饱含炽热的深情。
而顾默凡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也不顾手上的针管,使出全身的气力将他挨着的手抛开。
那些深入骨髓的恐惧随着眼前这张脸的看清一齐涌进顾默凡的脑海。
“走……走开!”
急促的发声引得体虚的她一阵咳嗽,情绪的激动导致血氧仪器上的曲线跌破低值,警示声“滴”“滴”响个不停。
听到信号的护士匆忙冲了进来,快速给她戴上呼吸面罩。
“怎么了吗?你慢慢跟我说。”
年轻的护士俯下身安慰询问她。
顾默凡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插满输液管的手,指向立于一旁无措的堇文,她的双眼因充血而通红,声音喑哑、带着一种声嘶力竭的愤怒。
“让……让他走,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护士小姐有些无奈地朝堇文摇摇头,示意他先出去,安抚好病人的情绪最为重要。
堇文自知理亏,欲言又止的嘴张了又闭,终是垂下头认命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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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入春,顾默凡骨折的胳膊终于在拆线后痊愈,她也得到主治医生的首肯,近期可以出院。
整整三个月,自刚醒来时将堇文赶了出去,她便决绝地再未见过他一面。
虽然护士小姐姐隔三差五都会跟她打小报告,字里行间都透漏着对堇文的赞许。
像是什么堇先生都快把医院当成办公室了,只要有时间就会在她隔壁的待客间办公;堇先生其实很在乎她,每天都会向医生询问她的康复程度;给她做手术的医生是堇先生专门从国外请来的,虽然是个小手术可也下足了工夫。
顾默凡每每只是听着,从不答话,偶尔走到窗前侍弄侍弄每天送到病房来的鲜花,就仿佛话里的主角跟她无关似的。
出院那天,笑起来右脸有个小酒窝的护士小姐姐不经抱怨道。
“顾小姐,你还真是铁石心肠,今天出院确定不见堇先生一面吗?”
“好歹也是为你忙前忙后了三个月。”
伫立在门外堇文,额头抵着门,静静地探听着内里的谈话。
这三个月来,他无数次在门口徘徊,妥帖地打理着有关她的一切,却只敢在她熟睡后悄悄透过窗棂窥她一眼。
经年累月的仇恨与误会又何尝不是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才能让她好过,也不知该怎样补偿她才能让她圆满,更不知该怎样爱她才能令她幸福。
只知道,他绝对再不能失去一次她。
一向在商场上老成持重、从容不迫的他在她面前却像个小心翼翼、害怕犯错的孩子。
直到门内那一道熟悉的声线绕开问题,真诚地向小护士致谢。
他终是按捺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推门而入。
“原来是堇总来啦。”
护士小姐姐右脸的酒窝粲然的绽放,她的声音带着喜悦,像极了撮合相亲对象的媒人,“我还有事,你们好好聊聊。”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带拢,门内的一切陷入寂静。
顾默凡静静地望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闯入的陌生人。
堇文满腔的热情顿时偃旗息鼓。
“有什么事?”
顾默凡率先问出声。
“对不起,我……”
堇文微微低下头,声音罕见的沙哑。
他阔胸窄腰,内搭纯黑的缎面衬衣、外穿同色系的长款呢绒大衣,只有敞开的衣襟露出银白的背心内衬,风雅又高贵。
只有眼里的红血丝暴露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
“我不接受。”
一声清冷的女生打断他饱含诚意的致歉,她缓缓靠近,声音低沉而饱含力量,“我断了一条胳膊,两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