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诚抱着纸箱送顾默凡抵达租房,刚一开门,随着“啾”地一声礼炮响起,彩带落了满屋子。
“出院大吉。”
李桑桑拿着放空的礼炮筒笑着对两人拱手作揖,喜庆欢乐的氛围溢满整个屋子。
顾默凡看着原本空寂的客厅被各色的气球装点得缤纷亮丽,她心头原先还笼罩着的淡淡愁绪阴郁瞬间消逝不见,突然有了一种回家的幸福感。
她曾期盼这种归属感许多年。
“谢谢桑桑。”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竟淋了雨,她强忍住眼眶的泪水与洛一诚一起坐在已摆满一大桌菜的桌边。
没想到先流泪的竟然是桑桑。
“怎么了嘛?”
顾默凡小声地哄着她。
“就是感觉很幸福,能这样跟你们坐在一起高兴地吃着饭。”
李桑桑抹了一把眼泪,从手掌里探出头。
一股非同寻常的预感钻入顾默凡的心底,很快又被当下的温暖冲散,她有些嗔怪地反问道。
“我住院之前,我们不是每天晚上都这个样子啊?”
“如果你愿意,我们依旧可以像从前一样。”
呆呆望着顾默凡的李桑桑却在片刻晃了神,很快她如梦初醒般笑了起来,娇憨地回应道,“对哦,我真是傻。”
可却在擦拭脸上的泪痕时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一旁就餐的洛一诚望向李桑桑的眸色闪过一丝警觉。
吃完饭,暮色四合,不好再多留洛一诚,顾默凡送他下楼,临走时他好心提醒她。
“虽然我跟李桑桑不太熟,但就她今天的反应,我觉得不大对劲,她可能精神方面出了些问题,有机会你还是跟她好好聊一聊。”
洛一诚这么一提,那股方才在心底一闪而过的不安重袭心头,顾默凡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入夜,李桑桑一反常态地要跟顾默凡一起睡。
一向边界感很强的顾默凡本能地想拒绝,但又考虑到桑桑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对,能探探口风也好。
并排躺在只有一米五宽的小床上,窗边泄出的一小块月光映亮了两人小巧的脸庞。
初夏的风有些温柔地吹开窗边的白纱,窗外飘来浅浅的蝉鸣蛙叫。
李桑桑本就是个话痨,夜深人静、思绪奔涌,她更是化身一个唠叨的小老头,滔滔不绝地跟顾默凡讲着她短暂人生中所有印象深刻的大小事。
李桑桑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她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的,而两个弟弟却可以跟着在城里做小生意的父母生活。
可爷爷奶奶家除了她还有大伯一家,同样是女儿,堂姐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独独跟家里的一条大黄狗说着心里话,后来她的大黄被卖狗的人药死了,她整整哭了两天。
虽然她父母后来做生意赚了一些钱,她无论读书还是工作都不愁零花钱,可活了二十四年她却从来都没有过家。
她顺理成章的聊到王旭,聊到初次见面时,他正在给一只小流浪狗擦拭眼角的脏东西,她突然就想起了离开她好多年的大黄。
那个唯一会在她小时难过时待在她身旁安慰她、陪伴她的大黄狗。
她又说了许多王旭对她温柔的时刻,可明明是美好的回忆,她却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顾默凡不擅长安慰人,只会生硬地拍着她的肩膀,一遍遍地说着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桑桑,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可以跟我说。”
空寂的房间里,顾默凡的音色格外轻柔。
“没什么啊,就是你回来了,高兴。”
李桑桑淌着泪的眼角又弯了起来。
就这样反复哭笑了几回,她终是在沉沉的夜色中睡了过去,发出均匀的鼾声。
可顾默凡即使疲惫至极,却没有丝毫睡意。
独身惯了,身边突然卧着一个人,全身细胞都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很快她睁着眼睛看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索性起床,给桑桑做了个早餐。
就这么平淡的过了半个月,李桑桑仍旧时而雀跃、时而崩溃,怎么问也不肯说缘由。
顾默凡只当她心情不好。
直到有一天,一通海市的陌生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是顾默凡顾女士吗?”
对面的男声沉重的刻薄,一听就来者不善。
“是。”
本在家里拖地的顾默凡不觉站直了身体。
“你是李桑桑的亲友吧?她在我们众信小额贷平台上借的八万块已经三个月没有按时还款了。”
“麻烦替我转告她,别以为不接电话我就拿她没办法,她在哪上班?家住哪里?通讯录里有什么人?我可是一清二楚!”
“如果她敢欠债不还,我定让她的生活鸡犬不宁。”
说罢,那边便粗鲁地挂了电话。
顾默凡愣在原地,陷入巨大的震惊,先前桑桑怪异的行为全都有了解释,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也顾不得再打电话跟她周旋,顾默凡换上出门的衣服便打车直奔维瑞。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关于王旭、关于贷款、关于未来。
可无论怎么想,哪怕撕破脸面与王旭对峙,哪怕辛苦打工还债,桑桑都是她永远无法割舍的存在。
打定主意一起面对,她快速下车,跟着人流进了维瑞大厦的金属旋转门,穿着整齐制服的保安客气地点头示意。
维瑞大厦一楼层高优越,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顶奢华的水晶大吊灯,天色渐暗,吊灯配合着室外的光线发着晶亮的光,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头下一片斑斓的光影。
看着不远处乌压压等电梯的人群,顾默凡心急如焚,凭借对维瑞的熟悉,她预备绕到偏厅坐小电梯上去。
就在一个转弯的拐角,迎面走来的一群西装革履男人,在他们环绕的中心,一个挺拔身影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