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成毓的后事终于告一段落之后,虞衡收到了一封信。
送信的是个小乞儿,将信件送到虞府后,门房的人见了信件上的署名,疑心有人弄虚作假当即拦下了人,小乞儿却指天发誓自己并非骗子。
“说是半月前就有人交给他,要他二十五这一日送到虞府。”
管家拿过信件,斟酌着看向虞衡。
“老爷……是宋公子的信……”
虞衡当即从管家手中拆了信,逐字看去。
看到最后,握信的手愈发颤抖。
宋成毓在信中痛骂虞衡数年来“伪善”的形象,直指虞衡看似是为他做打算,实际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他宋成毓不过是虞衡实现自己抱负的傀儡!
他出京外任,亦或回京,至今无论做什么,事成所有人都说是虞衡一片苦心栽培,事败则全是他自己不争气。
在他受伤失去价值后,虞衡放由他出京,却还要摆出一副为他想尽后路之态。
何等虚伪讽刺!
信件最后,宋成毓直问虞衡,自己亲手害死自己女儿的滋味如何?
在他的预想中,那场火虞秋烟根本逃不掉。
虞衡看到最后,双手颤抖,怒骂:“……白眼狼!畜生!畜生!”
……
虞秋烟听说此事时,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觉得她还能大方地给宋成毓烧一沓黄纸。
宋成毓这样做的缘由十分简单,如他所说,他死了也要用尽气力让剩下的人不好过。
但说到底,她也没出事。
而且,她再也不必因为这样的疯子而担惊受怕了。
倒是虞衡当日气得卧病在床,虞秋烟特地出门去劝了劝他。
从虞衡的院中回去时,管家正带着张大夫进屋。
“……老夫知道你们太傅和宋公子的渊源,但这都过去几日了,莫不是还没缓过来?还是今晨又受到什么刺激了?”张大夫摇着头。
管家支支吾吾地说着:“这实在是事出紧急才着急请您跑一趟……”
“大小姐——”见到了虞秋烟,管家立即恭谨地唤了一声。
张大夫见到虞秋烟顿时心虚,想起先前在王府被“威逼利诱”说了不少虞府的事情,当即僵着身子,匆匆对着虞秋烟行了一礼。
便道:“这,看诊要紧,老夫先进去瞧瞧虞大人。”
他走得飞快,只留管家在屋前看着虞秋烟。
虞秋烟想起信件之事嘱托了一声:“日后这种信件不要立即往父亲面前送了,管家若拿不定主意,不如先来问问我。”
她看了那信件。宋成毓在信件中将往日所有温和的细节一一剖开,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直指虞衡对他的关照实乃用心险恶。
最气的是,如今人已去世,虞衡还没办法同宋成毓辩解。
虞衡年纪大了,本就身体不好,这一番急火攻心,只怕要遭不少罪。
管家恭谨地连声称“是”,又将那小乞儿的话说了一遍,痛骂道:“定是算准了日子送过来的,这几日府上诸般事情也是防不胜防,这是摆明了不让所有人好过,那宋公子实在是忒没良心。奴才日后必定注意……”
——摆明了不让所有人好过。
就好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到了脑海中,她忽然回忆起来。
那一日在别院中,其实是听宋成毓提到过的。只是那时候,她脑中有根弦紧绷着,没有仔细听宋成毓那些疯话。
宋成毓说过,不会让虞衡和章启好过……
既然虞衡已经收到了信件,那章启是不是也收到了?
“这信件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那送信之人可还在?”她忽然问。
可管家哪知道这些,只说:“今日晨间,门房的人留那小乞儿问了一会儿话,见问不出什么便将人放了,如今走了有一会了……”
虞秋烟急急忙忙出了府,也不知道现在赶过去还能不能拦住那送信的人。
她才出了虞府,却见府门前已然停了一辆马车。
车帘掀开,里头的人是成妙心。
成妙心:“虞小姐?也要出门么?”
虞秋烟点头。
街道上再没旁的人,那小乞儿只怕早走了。
她这时候才冷静下来,宋成毓并不一定将信件全交到同一个小乞儿手中。
而肃王府同宋成毓又没什么来往,一个小乞儿传的信件又怎么会那样快就送到章启面前。
成妙心见虞秋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去哪。只当不是什么急事,热情邀请起来:“倒是赶巧了,我正想着没提前寻个人同我一道。你既没什么事,正好同我一道去泠水河,赏赏风景。”
虞秋烟几乎是被成妙心拉着上了马车。
“你这阵子可还好,我本来早就想寻你,但又担心你不愿意出府。”成妙心随口道。
虞秋烟问:“怎么忽然想到去泠水河?”
“昨日里下了几场雨,听人说湖里的荷花都谢了泰半,便想着出去赏赏风景,再不出门,可就入秋了。”
天色昏暗,近日数场大雨,天色始终不见好,今日也是阴暗昏沉,只怕一会又要下雨。
这时候赏风景……未免奇怪。
成妙心漫不经心地解释道,“真的是突发此想,不然我怎么会寻不到人同我一块不是……”
自虞秋烟上马车以来,她已经抱怨了数回,没寻个人同她一块儿了,可她这马车上的茶点,备得倒是挺齐全。
虞秋烟莫不作声地拿了一块桌上的糯米糕,咬了一口。
“怎么,你不信?我真的是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刚好这个时辰出门,要不是恰好遇到了你,我就一个人去了。”
虞秋烟:“怎么去泠水河?画舫首尾相接,可不是赏景的地方。”
“我们去游湖!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成妙心立即接道。
确实是准备妥当了,泠水河边停着一叶小舟,掌舵的艄公戴着草帽,百无聊赖地等着。
成妙心指挥着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