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桂楼的侧堂之中,林老瘫坐在地上,越想越气,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地。
夜深,月色如水般洒落在林家府邸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幽静。
林老从卧房中惊醒,他一把抓住旁边服侍的丫鬟,嘶吼出声:
“我林家不会断送在我手中!绝不会!”
正在打盹的丫鬟被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随后便有门外的家丁侍从纷纷涌进门来。
半个时辰过后,林府内,议事堂里灯火通明,几案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书和砚台,被映衬的有些微弱的烛光在严肃的气氛中跳跃。
林,钱,赵,孟四大家主仍旧穿着白天那身特地准备的朴素长袍,面容凝重,围坐在长桌旁。
门窗紧闭,方圆几丈内的家丁仆人都被驱赶开,氛围着实有些压抑。
沉默半晌,依旧没人开口说话。
赵家家主深呼一口气,沉声道:
“这个粮,我们不能卖,如此之灾年,其他各州的粮收也大不如前,如今却要以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买粮,我不答应!”
赵家家主开了个头,钱家家主也随即附和:
“对,绝不能答应,否则我钱家数年积累的底蕴将毁在我的手里!”
“不错,咱们不过是不入他们眼的商贾,都说我们欺压百姓,可他们欺压得更狠!凭什么欺负到我们头上!”
孟家家主怒声开口,一时也变得激动起来,手抚上桌案,不知不觉间已经紧握成拳。
见坐在主位的林家家主迟迟没有说话,三人齐齐看过去,却看到一张无比阴沉的脸。
林老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这粮若是卖给官府,只怕是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亏损,若是不卖,我们又拿什么去跟官府抗衡啊。”
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满面愁容。
赵家家主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开口道:
“林老,我们去找郡守大人如何?郡守大人素来与我们交好,遇到此等事情,他不见得不会出手相助啊。”
林老缓缓摇头,吐出一口浊气。
“唉,当朝丞相派人前来,而且还是为了行军粮草这样的大事,想必他是知道的,没有为了邀功主动来找我们已经算是讲情面了。”
“那我们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样低价卖给他?”
“就这样叫我们卖了,还不如送给沁湛两州去赈灾,这样还能换得个美名!”
钱家家主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欸,等等!”
孟家家主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道:
“前几日沁湛两州的各个郡城好像都来找我们买过粮的吧,我的粮铺掌柜好像跟我说过这个事情。”
闻言,钱家家主想了想,也开口道:
“不错,我在贺城的掌柜还特地派人过来向我禀告。”
林老与赵家家主也点了点头,道:
“确有此事。”
“那咱们现在就把粮食卖给他们如何,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他们已经提前预定了,这样我们只留一少许卖给右丞相那边,你们意下如何?”
孟家家主站起身来,凑上前低声道。
林老若有所思,用手摩挲着茶杯,即使里面的茶水落到手上也毫不在乎。
他忽地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来,徐徐说道:
“而且沁湛两州那边好像也提过有当朝左丞相的意思,既然如此的话,反正咱大隆两个丞相素来不对付,就让他俩撕去吧,我们只要不亏损就够了!”
“好!就这么办!”
钱家家主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反正我们的粮食已经卖出去了,算上来也是沁湛两州的人在前,我们只需要提供少量的粮食给官军就能把自己摘出去,剩下的让这两个丞相自己说去吧!”
“哈哈哈哈,林老妙计呀!”
孟家家主仔细思考了一番,顿觉此招进退有度,不禁大笑出声。
赵家家主却是皱了皱眉,拿去桌上的茶杯靠近唇边,想喝一口时却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经被洒得不剩多少了。
“唉,这。”
他一用力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怼,沉声道:
“林老可还记得您与我们说过的那个,在金銮殿上说出的赈灾之谋,我们若是将粮食卖给沁湛两州,其中的风险也是难以估量啊。”
“额这”
“唉,倒确有此事,但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
林老脸色又沉了下去。
孟家家主此时脸上以及全然没有了焦虑之色,他伸出手拍了拍赵家家主的肩膀,笑道:
“赵老弟,你慌什么,反正粮食还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做了一辈子的声音,想操控粮价岂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是呀,先把粮食运走,到时候不还是我们说了算。那个计谋虽奇,不过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不足为虑,不足为虑,哈哈哈哈!”
钱家家主也大笑出声,说着他端起桌上茶杯准备昂首饮尽杯中茶,结果杯子中只洒出几滴水来。
林老眼中的顾虑之色也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业数十年才有的自信,他缓缓开口道:
“能出此奇谋者,绝对不能小觑,幸亏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个计谋,否则我们非栽在这里不可。可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防备,倒的确不必惧怕!”
说罢,他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空荡荡的茶杯,一招手,道:
“来人啊,把茶给我满上!”林老顿了顿,复道,“不,把酒拿来!”
两辆马车驶出尧城,按照李一明的要求,绕行许久以掩人耳目。
直至深夜才向着沁城方向驶去。
夜幕低垂,沁城城门楼上灯笼的微光与四周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寒风在城墙间呼啸而过,童飞飙已在城楼之上等候多时,李楷瑞和汪辛也在一旁负手而立。
三两守卫等候一旁,他们手中的火把跳动着微弱的火焰,在寒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