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无不是抒发对她的思念之情,末了底下那一句话引得她喜潮热湧。吾等下月择日凯旋归来。
她拿着信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末了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何这样的喜悦,不禁有点讪讪然了。她不由得问自己:怎么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就这么高兴呢。她落寞地从回廊上闲步下来,踩在突显的墨色的鹅卵石上。
她仰起长窄的小脸,吃吃地望着潇潇的碧天,那个荒落凋零的北三所。她揪着自己的衣襟,眼前又浮现出弘历含笑的脸。
这时阿尔布夫人途经过看到她,便唤了她的名。见她毫无反应,细雪也跟着大声喊了几声。她这才缓过神来,看到阿尔布夫人略带不悦的神色,忙怯怯地叫了一声额娘。阿尔布夫人虽然面善典雅,但与她相处久了便知是个禀性刚烈的人。
阿尔布夫人掇过她的手,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贴着她微凸起的手背上。
“佳瑶,你方才想得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
她悻悻然地说:“没想什么呀。”
阿尔布夫人抿嘴笑了一笑说道:“你这孩子老是古
古怪怪的,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过两三个月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你也似如今这般任性。”
她听了,面上渐渐出现了惆怅的神色。
“怎么了?”阿尔布夫人窥伺了她的神色,继而将面色略一下沉,“你可别对额娘说你不想嫁给四阿哥这种混帐话。”
她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下肚子里,低声地咕哝了一声:“那还要我说什么呢。”
阿尔布睨了她一眼,轻轻地在她肩头一拍:“你跟我进来。”
她只得随阿尔布夫人进房去了。
阿尔布夫人的房间布置得很简洁,也没有花俏的装饰,这一点佳瑶还是跟她很相似的。她掏出一只黄梨木匣子,灿然然地在妙晴的眼皮底下赫赫乍现开来。
“来,挑个吧。这都是额娘多年来的珍藏,每一件都是宝贝呢。”
她往匣子里睄了睄眼,那里面横七竖八地堆着许多首饰,随便拿一件,连她这个门外汉都知道价值不菲。
“额娘,你对我真好。”她偎在阿尔布夫人的身上,拿起一只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握在手上。“不如我选两件,一件就送给嫂子吧。”
阿
尔布听此,将脸黑了一黑:“你这丫头,额娘预备将来是全给你的,你还让你嫂子来沾你的便宜。”
“额娘,大哥不是你的儿子,你送给嫂子不就等于送给他了么。”她一点也没有发觉阿尔布夫人的神色有异。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你要额娘多少件首饰额娘都不会心疼,要让我送给一个外人,我可不依。”阿尔布夫人略忿怒地说道。
她抬起头,一眼瞥见她额娘的脸色,却不敢再往下接碴了。
她拿着阿尔布夫人送她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金簪一径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小姐,你手上的这只簪好漂亮呀。”又柔一见,便惊呼起来。
“呐,借你戴下。”她大方地将簪子挜进她的手上。
“不不,奴婢怎么敢呀。”她躲手不迭。
“是借你又不是送你,你怕什么。”她挨着凳坐了下来,双手托着粉腮。
又柔半晌才敢接过来,如获珍宝地对着镜子往自己的发鬏上戳进去。
“又柔,你跟了我几年了?”
“奴婢跟了小姐快十年了吧,奴婢六岁进来的。”
“你觉得额娘是不是从小对
我比较好啊。”
“是啊,夫人对小姐比对大少爷要好多了。自小夫人对大少爷是很严厉的,但是对小姐却宠爱得多。大少爷要是跟小姐闹起来,夫人一定是责骂大少爷的。”
又柔揽着镜子左顾右盼。
“照理说子昊是独子,应该独爱他才是啊。为什么连一件首饰都不肯赠予嫂子呢。也许她真把李宛亦看作是外人也说不定。”
她一个人自艾自语地说。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又柔,额娘以前有没有送过东西给那个绿凝呢?”
“当然没有啦。”又柔不假思索地答道,声气便细小了许多,“小姐,你大概是忘了吧,夫人可是出了名的……”
“什么?”她直起脖子等着她说下去。
“没什么,是奴婢多嘴了。”又柔讪讪地笑着,将手上的簪子拔下来给她。
“你要是说给我听,我就把这簪子送给你。”她握着簪子的那柄尖说道。
“千万使不得啊,小姐。”又柔疾疾地摆手,又嘟囔了一声,“就算小姐你送给奴婢,奴婢也不敢带出门去啊。”
“那你快说。”她略不耐烦地说道。
“夫人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呀。”又柔吞了口水又偷眼瞟她的神色,“再说她又不喜欢绿凝,怎么会送东西给她呢。”
“那李宛亦呢?这个可是她千挑万选的媳妇,难道额娘也不中意吗?”
“话是没错,但是上次少奶奶当面顶撞了夫人一事,夫人恐怕也难对她起好感呢。”
“你的意思是说不论大少爷做什么事也不可能得到额娘的欢心是吗?”
“其实奴婢也觉得夫人对大少爷那个态度真是……”
“不像是亲生的对吗?”她脱口而出。
这一句话把又柔的脸堵噎地煞白:“奴婢可什么都没说啊。”
“又柔,这是我们之间的私房话,我不会对外人说的,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她道。
“奴婢也形容不来那种夫人对大少爷的感觉。”
“那老爷呢?”
“老爷常年累用忙于处理朝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不过老爷还是蛮心疼大少爷的。”又柔道。
妙晴看的出来整个府里阿尔布夫人除了对她跟老爷比较和善之外,对子昊的态度真的是不怎么样。难道子昊不是她所生?她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