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感到冒犯,就请别回信——就当做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金赫奎在信中如此写到,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他明白自己是在自我感动,他乐得其中,为自己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而泪流,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
他想起几个月前,曾经和田野在□□上短暂地聊天,聊到了新海诚的《你的名字》。田野说她最喜欢的动漫就是《你的名字》时,金赫奎想了很久,最后也回了一句隐晦的告白:
我也最喜欢你的名字。
他收了收心,走到厕所洗了把脸,然后便回到了操场。金泰相问他为什么上厕所这么久,他也只是沉默,连编个借口的动力都没有。整个上午,他失魂落魄,仿佛一具活着的尸体。他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他觉得,就算是高考,可能也不会给他带来如此的压迫感。
他不敢回头去找田野坐在哪,他害怕看见她一眼,仿佛做贼心虚一般,他只想赶快离开这所学校,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终于,临近中午时,在校长发表了又臭又长的演讲后,成人礼走向了尾声。金赫奎飞快地奔向寝室,准备收拾行李走人。胡显昭喊住他,告诉他待会回班级,还要开家长会,金赫奎也只是充耳不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要现在情绪不稳定他回到教室,和田野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话,他怕自己会当场去世。
半个钟头过去,金赫奎在寝室整理好,换下了西装,穿上了自己的常服。今天天气异常炎热,阳光烈焰之下,万物显形。他已经走到校园外时,却突然收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原来是刘老师打电话给母亲,让她喊自己来教室拍集体照。他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不想再和田野处在同一片天花板下,他害怕看见她,仿佛田野是人面蛇身的美杜莎,只要看一眼就会将人石化。
但是母亲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一顿臭骂后,金赫奎只得乖乖服从,一顿小跑赶回到教室里。一走进教室,便看见家长们全坐在座位上,学生们则已经排好队形,在教室后方准备拍合照了。
“哎呦金赫奎,大家就等你一个啦!怎么还特地换了身衣服。”
刘老师看着走进教室的金赫奎,笑着打趣道。
金赫奎顿时低下头,不敢看在场的任何人。他走到胡显昭特意为自己空出的位置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前方站着的是田野。
田野回头看了他一下,面无表情,很快便又转过头去。
金赫奎瞬间紧张得不敢动弹被下了定身咒似的。他担心田野是不是已经看到了那封情书,更担心自己此刻在田野心中的形象。他还害怕大家会埋怨自己私自离开,耽误了同学时间,这个大热天,大家肯定都急着回家。他看着身边的同学,各个穿着正装,精神抖擞。而自己一身常服,低垂着脑袋,弯腰驼背像个佝偻病患者。这场景,就像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让他羞愧难当,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怕心上人就在眼前,他也不敢看一眼。只在合照结束后,光速逃离了教室,然后远远地拍了一张她的背影。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看着这张背影照,还把这设置成自己手机的桌面背景。他听着歌,时不时地就会擦下眼睛。
“站在屋顶只对风说,
不想被左右。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
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坐在电影院的二楼,
看人群走过。
怎么那一天的我们,
都默默的微笑很久。”
他想起了这一年来,与田野的每一次交谈,他觉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仿佛是那么近的事情,却又好像隔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都是不存在的梦境。
傍晚,金赫奎在家里感觉有股无名之火在燃烧,他静不下心,便打算出门逛逛。他打算去田野家转转,期待是否能偶遇。虽然不能和她在一起,但只是远远地观望她,金赫奎便心满意足了,他内心愁郁的相思之苦也许也能得到缓解。他甚至短暂地觉得自己已经不爱田野了——他已经患上了厌爱症,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了。
只是,金赫奎走在路上,手机却突然一响,他对田野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习惯地点开了田野发来的消息,下意识就以为是拒绝的话语。他沮丧地在心底难过:明明都说了,拒绝的话就不要回复。但是,他点开后却发现是一连串的照片——是她拍下来的一张一张手写信。
他走到公交车站,准备前往田野家。尽管他晕车,但他依旧一路看着手机,顶着胃疼,阅读着田野发来的信。
致金赫奎:
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受控制地看向你了。
现在我的手在发抖,字也许不是那么好看,但我觉得你也会说好看。
我先回了寝室再回班级的,那时班级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刘老师和一两个家长在大声交流,我看到了在我书包里静躺着的信。我没拿起它,我猜测着可能是别的女生写的。我回到了家。
我看到了那行字“请在没有人的地方拆开”。字很像你的。我心跳的很快,但我觉得你不会给我写信。也不对,只是,我这么期待着。然后,我慢慢地撕开贴纸,墨绿色真好看。今天这么热,我的手出了很多汗,我花了点时间打开它,看到了Best wish下你的字。我的脑子里是空空的,我确信,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我安静地看完了这三张纸,安静地坐在那里。这期间我笑过很多次,可能是因为我一时安静一时笑,我妹妹叫了我一下。我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始笑,她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我哭得好大声啊,一点半的时候连对面的猫狗也在安静睡觉,但我却哭得这么大声。
我好高兴啊。
你写的每一句话我都喜欢,我一边哭一边想笑,我才意识到我之前放弃喜欢你的念头有多可笑。
你出现在我的日记里的时间不算早,就在前不久,我意识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想要放弃喜欢你。
第一次聊天是从我向你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