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半晌,已经到了下傍晚。
屋内吵吵嚷嚷的,没人敢点灯。
这一刻的厅堂,如同一只巨大的深渊口,口内满是獠牙利器,不管是谁在里面,都得脱一层皮出来。
江有才瞬间又后悔起来。
刚刚被江浸月绕来绕去的几乎都忘记了,苏若水还有儿子女儿,江清歌的婚事也全靠苏若水这个大夫人的名头,这个庶长女才能暂时性的充当嫡女,嫁进伯爵府,若是苏若水今天没了,那伯爵府的婚事,大多数也就黄了。
江浸月看向江有才,瞧着他五颜六色变幻的神情,就知道这厮又开始犹豫后悔了。
她就知道,指望这个便宜爹爹冲动一把弄死苏若水,基本不可能。
“爹爹,您先去看看夏姨娘吧,大姐姐那边,我去劝劝。”
江浸月站了起来,妥帖的把精致刺绣的袖口摆平,一脸平静。
江有才心下忐忑,点头说了好之后,才敢上去小声的跟江浸月商量。
“浸月,清歌到底是你姐姐,日后侯府还需要你们姐妹共同支撑,再说,侯府大夫人先是暴毙,再出个大女儿也出了事,这传出去,有心人一听”
江浸月凉浸浸的看了江有才一眼,把他看的
心里一咯噔,嘚吧嘚的嘴巴瞬间闭上,不敢再多喘一口气。
“爹爹,若是大姐姐一心求死,浸月总不能替着大姐姐去死是不是?换句话说,若是大姐姐真的不想活了,大夫人暴毙,她这个亲女儿日夜床头服侍,不幸也染上恶疾去世,您说,也合情合理是不是?”
“这这可不”
江有才面色霎时难堪了下来,一个苏若水死不死的没关系,可江清歌是自己的女儿,虎毒不食子,这么多年的心力培养下来,江有才怎么可能舍得?
江浸月淡淡的看着江有才。
合着,江有才舍不得这个死也舍不得那个死,当年只舍得原主那个手无寸铁的孕妇死?
江有才抿着嘴,他猜不透江浸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猜不到,她此刻说的打打杀杀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舍弃掉江清歌。
顿了一下,江浸月忽然笑了起来。
那一笑,云淡风轻又甜美良善,单纯的如同一个孩子。
“爹爹真是的,大姐姐到底是我姐姐,我会说服她,让她不要再折腾,毕竟,大夫人跟外男有染,也只是大夫人的错,大姐姐不该拿别人的过错,去惩罚自己不是?”
江有才目瞪口呆
的看着江浸月,有点不明白,江浸月如今到底是几个意思。
江浸月抿嘴笑了笑,对着江有才行礼说道,“爹爹莫慌,浸月这就去看看大姐姐。”
“你去吧。”
江有才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挽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怎么能不慌?他现在慌的一比。
金乌西坠,晚风拂面。
江浸月慢悠悠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江清歌跪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早上去张府打马球的衣服,有些狼狈。
发髻显然是刚整理过,脸色也很是苍白,手里一把短剑,直直的向着自己的喉咙口,满脸郑重坚决。
“呦,原是姐姐回来了?姐姐怎么如此狼狈?”
江浸月双手抱胸,堵在院子门口,含笑看着江清歌。
江清歌见是江浸月出来,往江浸月的身后看了看。
江浸月笑出了声,直接大咧咧的坐在了门槛上,面对跪着的江清歌说道,“大姐姐还在等爹爹?这么多年,大姐姐还看不清爹爹的为人,遇上这种事情,爹爹惯会跟个乌龟一样躲起来,哪里还会来面对你?”
“我不想跟你讲话,我要跟爹爹说话!”
江清歌冷着脸,已然看明白了如今的局势,这会她就算
对着江浸月磕头求饶也没用,江浸月要苏若水死,苏若水就肯定会死。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江有才,只有江有才心软了,这事情才会有转机。
江浸月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忽上忽下的抛着,跟江清歌说道,“大姐姐不要等了,爹爹不会来的,他现在在夏姨娘那边,夏姨娘不会让他出来的。”
“我早该想到,夏姨娘那贱人也是你们的人。”
江清歌神色一厉,看向江浸月。
江浸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讽江清歌。
“大姐姐可说错了,这侯府本该就是我白家的,侯府里的所有人,都该是我白家的人,你们江家早就该明白这一点。”
“你!”
江清歌被江浸月三两句话说的顿时火冒,恶狠狠的盯着江浸月,半晌,又侧头对着旁边的护院说道,“去告诉爹爹,今日他若不出来见清歌,清歌护不住自己的生母,便血溅当场,以死谢罪!”
江清歌最明白,此刻跟江浸月扯多少皮都没有用,她说不过江浸月,知道命门就在江有才身上,所以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江有才。
话说完了,那护院没动弹。
江清歌等了半晌没看见护院动弹,大声的斥责。
“你是聋了吗?听不见我说话?”
“姐姐别白费力气了,侯府上下全是我白家的人,我愿意让护院聋,护院就得是聋子!”
江浸月说的慢悠悠,却气的江清歌几欲呕血。
“混账东西!现在侯府的侯爷姓江!你这混账东西竟然敢违逆主子!?”
江清歌气的双眼通红,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短剑当即朝着那护院扎过去。
护院就是吃武夫这行饭的,这会要是被个大家弱小姐伤到了,这才是贻笑大方。
只见他稍微一转,把江清歌的刀势转了过去,再轻轻一推,下一刻,江清歌捏着刀,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姐姐别白费力气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能打得过谁?”
江浸月适时的再补了一下扎心刀,江清歌顿时就哭了起来。
“娘!清歌护不住你!清歌便随你一同去了吧!”
江清歌说着,刀口又向内,刀锋已然靠近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