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此刻,李存勖带着一丝茫然说道,“我以为,他会做我一辈子的兄长和心腹,永远支持我。”
“可是,他怎么能背叛我……”
李世民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一手扶住了额头:“亚子啊,你真是……”
好一个天真纯情的大憨憨!
难怪这孩子是个千古难觅的军事天才,合着全是拿脑子换的!
怕不是平日在戏台上悲欢离合唱多了,入戏太深,直接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在这一刻,他甚至有点为郭崇韬叹息。
遇上这样的君主,又管文又管武,费心劳力忙得飞起,真的很不容易!
不是吧李亚子,李嗣源都搞叛乱,黄袍加身,暗中怂恿郭从谦害死你了,这是既定的事实。
你还搁这儿猜测李嗣源是怎么想的,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呢?
愿意效忠于你是真的,为你出生入死、冲锋陷阵是真的,叛逆是真的,心怀愧疚、在你死后百般祭奠也是真的。
就连临终念念不忘,或许也是真的。
可是,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亲兄弟尚且阋墙谇帚,何况义兄义弟?
人性本就是很复杂的东西,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余生便已谬以千里。
李世民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亚子,你莫再胡思乱想了,李嗣源后来背叛你,不是因为什么真情还是假意,而是因为——”
他语气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因为你不再是他心目中的明君。”
这种大将敢造反的年代,几乎都是混乱岁月。
下边人都觉得:哎?皇位上的人好像也不怎么样,努努力,我也能够一够!
相对应的,除去陈文帝陈蒨这种接手了前任烂摊子的倒霉蛋,极少听说有人在治世造反的。
有几个脑袋够杀?
就算真有人不怕死,谁没事闲得去慌响应?
李世民凝视着他的眼眸,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你若想留李嗣源一命,那就勤修政德,清平治世,好好光复大唐,届时天下一统,山河中兴,谁还敢不服你这位绝世英主?再有十个李嗣源,也只能为你侍奉笔墨,捧璧献玺。”
“你若没有信心压制他,那趁早杀了便是。”
李存勖撇撇嘴:“太宗爷爷不必激我,为着此事,安时已经劝过我好多回了。”
李世民失笑,随即正色道:“朕不是激你,你是大唐后世君主,朕当然盼着你好。可你若连一个李嗣源都无法解决,又如何能扫平六合,中兴大唐帝业?”
李存勖点头应下。
“亚子”,李世民说到这里,却眉峰一挑,语气陡转凌厉:“亚子,你既然是天下人的帝王,那就要以天下为己任。”
“李嗣源何许人也,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芸芸苍生中的一员,天下人服你,李嗣源自然也服你。倘若你被天下人背弃,用不着李嗣源,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把你斩了。”
“朕仿佛记得,兴教门前射出那一箭的,似乎也只是个无名小卒?”
李存勖羞愧地垂下头:“是。”
“也罢”,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勉励道,“你能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这段时间,便由朕来好好教导你吧。”
“谢谢太宗爷爷。”
……
另一边,刘裕转头瞥见这一幕,更心塞了。
唐太宗已经找到了家里的晚辈,促膝长谈了起来。
而他的崽还在外面飘着,迟迟不愿回家呢。
“陛下——”
好像听到了小玉的声音,刘裕如若未闻,甚至将身子转了过去。
“陛下陛下陛下!”
谢晦带着一道前来征伐蒙古的褚蒜子太后,和一群谢家人入宫。
他远远地看见刘裕,立即撇开了深厚的一群人,提着衣裾,一路小跑着飞奔过来,眼眸亮晶晶地看过来:“陛下,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哪来的陛下,已经被你气死了”,刘裕抄着手,面无表情地说。
这次一定要冷下心肠,罚他一顿狠的,绝不能轻易放小玉萌混过关!
谢小玉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纤白手指捉住他衣袖晃了晃,大声道:“我出征在外,每天都有在想念陛下呢!”
呵,朕信了你的鬼话。
真想念的话,能出去这么久,统共就写了一次信回来,还只有三行字?
刘裕冷笑一声,决定不原谅这个没良心的崽,但眼神还是没忍住飘了一下,往那边瞥去。
谢晦正笑容灿烂地看着他,眉目盈盈,犹如暖玉生烟、梨花浸月,流动着一层清光。
“这些都是给你带的——”
他从身后拖出一只大口袋,哗啦啦,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面上,一件一件细细说来,如数家珍:
“这是大理国的玉雕,是用幼安射下的三塔寺风铃玉料改雕的呢,雕的是陛下青年时的肖像。”
“吐蕃的唐卡,我特意让匠人画了我们北府的所有人。”
“西夏的香料,陛下吃饭的时候撒上一点,倍儿香。”
“还有我买的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东西,这个毛绒小羊玩具很好捏的,可以摆在案头,这个彩丝编织手环,西辽地区十分盛行,工艺精湛,据说象征着牢不可破的好运气……”
谢晦念叨了一大堆,最后高高兴兴地说:
“我第一次离开陛下这么久,所以,我每走到一个地方,看见什么东西,都会在包裹里塞一份作纪念。”
“这样,等陛下看见它们,就好像跟我一起经历了这段历程,一直都没离开过一样。”
这里边,有的是搜集来的宝贝,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地毯小玩具。
正因如此,更见真实。
它们本来就是一场场吉光片羽的生活碎片呀。
刘裕:“……”
一位老父亲,捂着心口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