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月失笑:“晚上也是殿下坐车吧,奴婢骑马。”
“嗯。”
沈凝点了点头,目光落到远处坐在树桩上歇息的裴书辞身上,眸光清幽含笑。
记得以前他挺敏锐的,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早已经被人看破了吗?
这样也好,多逗逗他!
一刻钟后,蓝星买了饭菜回来:“时辰太晚了,只有这些,馒头和卤肉咱们分一分。”
吴小怜上前去帮忙给大家分食物,“咦?这有两碗卤面。”
“多出了一些银子让食肆的厨师给小姐和书辞公子做的。”卤面盛在食盒里,蓝星提的小心翼翼,“人家师父本来都睡着了。”
话落,她便拎着送到了沈凝的手上去。
吴小怜皱起眉头,“两碗是做,三碗也是做,就不能多买点?”
搞得其他人得吃冷馒头和冷肉。
“有的吃就行了。”
吴有江把馒头接过去,“多用眼睛看,多做事,少说点话。”
“……”
吴小怜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拿了颗馒头回了自家马车。
吴有江叫来吴秋生,“你瞧着些,好好劝一劝,她这样可不行。”
现在冲撞小姐,小姐念着以前的情分不与她一般计较,到了京中要是冲撞贵人还得了?
当年裴怀英救他性命,还给了他新生,那时候他就发誓一辈子忠于裴怀英,不离不弃肝脑涂地。
三年前要不是沈凝驱赶,他也不会离开京城。
但离京之后始终念着当初的誓言,始终担心沈凝出事,于是便盘桓在京城附近。
现在随沈凝回府,亦会一门心思协助辅佐,直到他寿终正寝那一日。
蓝星把食盒提到了沈凝面前去。
沈凝回头一瞧,裴书辞还在那儿坐着。
蓝星说:“奴婢把面送过去?”
“别了。”沈凝想,若是坐在树桩上露天席地,他肯定吃的极其不舒服,恐怕还会难以下咽吧?
沈凝吩咐蓝星一声,便提着裙摆朝裴书辞走过去,“大哥,吃东西吧。”
她指了指马车:“我让人把饭菜摆在车上了,我们去车上吃。”
裴书辞吹了一会儿风,此时已经又恢复冷静状态。
他点点头站起身,随着沈凝一起上了马车。
沈凝这辆马车够大,车中坐榻下面放置了一张小桌,如今那小桌被摆在中间,两碗面放在桌上。
沈凝伸手去给裴书辞拿筷子。
裴书辞却提前一步自己拿了起来,沉默地进食。
沈凝挑挑眉,也自己吃饭。
卤肉面的味道说不上多好,但比起羊肉和葱油饼以及冷了的肉饼与馒头,当然要更好下咽。
裴书辞安静进食,动作优雅匀速。
沈凝就随意快速了许多。
她饿坏了,可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埋头便是吃,偶尔还发出些声音来。
裴书辞抬眸看去,见她眼睫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鼻头挺翘白嫩,颊边两缕头发垂下,挡着脸了。
裴书辞扶在碗边的手指微微一蜷,想要抬起,不过很快便被自己克制住。
他没有吭声,低头继续吃饭。
沈凝撩起发丝塞在耳后,继续吃东西。
两人的面吃完的时候,外面几人也吃的差不多,重新启程。
吃饱喝足,沈凝面上便浮起几分懒怠困倦之意来。
她拉了毯子来给自己盖在腿上,又给裴书辞也拿了一条毯子,“这是我的毯子,大哥凑合用,晚上有些冷,别受寒生病。”
裴书辞随手把毯子放一边,“多谢。”
沈凝笑眯眯地歪在靠榻上,给自己的脑袋后面塞了个小软枕,“大哥,我睡不着,你可不可以给我讲故事?”
裴书辞生硬地笑:“小妹真会为难人,明知道大哥不会讲故事。”
“没关系的,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裴书辞:“……”
以前沈凝也总爱缠他讲故事,现在倒是轻车熟路要求起“裴书辞”来了是吧?
裴书辞的舌根发硬,发酸,盯了沈凝好一会儿。
沈凝打了个哈欠,催促道:“大哥你快讲啊,我等着听。”
裴书辞闭了闭眼,脑海之中已经开始过滤,哪些故事是“裴书辞”这个人能讲的出来,而沈凝又没有听过的新鲜故事。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不暴露所以不得不为。
他博览群书而且博闻强记,看过的书数不胜数,很快就搜寻到了合适的故事,缓缓出声讲了起来。
那是一个前朝武将披荆斩棘镇守家园的故事。
既是沈凝喜欢听的,也是“裴书辞”这个身份能讲得出来的。
他讲的随意,沈凝听的却认真,眼睛闪也不闪,一直盯着裴书辞看。
裴书辞有一瞬觉得她不是在听故事,一直就是在看他。
错觉么?
沈凝的眼皮变得沉重,困倦地抬不动的样子。
裴书辞看在眼里,不自觉地放缓了讲故事的语速,放低了音调。
那低沉轻缓的声音似乎抚平了沈凝那紧绷的一根根神经,她的眼睫终于抬不动,彻底闭上,呼吸也变得匀称绵长起来。
裴书辞住了口,神色古怪地看着沈凝。
这是睡着了?
可是昨晚黛月陪着她根本就睡不着,就算睡着也翻来覆去不安生。
沈凝的手动了一下,从靠榻上滑着要掉下去。
裴书辞反应敏锐地屈身上前,将那只掉下去的手腕接住。
他半蹲在沈凝面前,将那皙白如冷玉一样的手腕放置在沈凝颊边。
两人自幼在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他知道她的所有小动作和小癖好。
比如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手放在脸颊一侧,而不是放在小腹之上或者是身旁。
马车之中一灯如豆,照着裴书辞颀长高大的身影落下一道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