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是半睡半醒被叫了起来的。
这会儿回来又躺下,闭着眼睛一阵子,却是很难入睡。
沈凝无奈地睁开眼睛,视线顺着雕花的隔断跟随着容澈,看到他将那盛放画轴的长条盒仔细地收了起来,又去拿桌上的《异地志》。
“阿澈。”
沈凝坐起身来,忍不住唤他:“你能不能到这边来坐?。”
“行。”
容澈过来后脱掉长靴,在沈凝身边盘膝坐下,“本就是要拿着书过来看的,快躺下吧。”
沈凝躺下,却是不闭眼,手指拽着容澈的袍摆绕着玩,“阿澈,我刚才看到那书案上还有好多杂书,都是你最近在看的吗?”
“嗯。”
容澈点点头,将书本放在面前小桌上,左手垂下牵住了沈凝的手,右手五指微微分开,按着书页。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竹节一样漂亮,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连小肉刺都不见。
窗外阳光照在他那修长的手上,也照出了许多细细的绒毛,肌肤表面如似溢出一层橘色的光晕,好看的不像话。
沈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把脑袋往容澈身边贴了贴,“你看这些杂书,是想着找出一些关于我情况的蛛丝马迹吗?”
“对。”容澈轻声应着,“这些都是各地山川地质,但也会提到一些地方奇谈,或许会有收获……乖乖睡觉。”
“可是睡不着……”
“那就闭上眼,不要说话,躺一会儿会睡着的。”
沈凝刚要点头,忽然看到容澈袍摆上的暗绣兰草纹。
沉默了会儿,沈凝低声问:“阿澈,你对沈璇印象如何?”
“沈璇?”容澈的眉微微一拧,“没什么印象,怎么忽然问这个?”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漪澜院那边去找我拿皇后姨母的玉牌请太医,给沈璇看病,我想起来了随口一问。”
容澈抬手拨了拨她的碎发,倾身在她额角吻了一下,“快睡吧,再不睡天真的要黑了。”
沈凝“嗯”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
她身体困乏,脑子里面却在想着容澈刚才的回答、兰花、以及沈璇。
她想起自己做鬼魂的时候,回到定国将军府上看到的情景——
夜色里,沈璇坐在一株上品兰花之前,双手托腮看着那盆兰花,像是看着自己的情郎一般,双眸之中春光潋滟,俏脸微红。
沈凝还在猜测她是不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什么人。
就听到沈璇轻声喃喃:“睿王殿下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我好喜欢他呀,可是他为什么会喜欢沈凝那样的女子?他什么时候才会看到我的好……”
沈凝如遭雷击,完全无法置信。
沈璇她根本就未和容澈有过过多接触,竟能喜欢上容澈?
可这些话是沈璇亲口说的,还是在夜深人静时用那般仰慕的神情说出的少女心事,又如何做得了假!
沈凝想起沈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养兰。
她才意识到,是容澈喜欢养兰,所以沈璇才爱屋及乌也来养兰!
可笑自己当初看到她学着养兰,不但夸她好兴致,还让人请了最有经验的花匠来教她,也买了不少名贵的品种来给她养。
“凝凝?”
容澈忧虑的声音响起来,“你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没……”
沈凝咕哝一声,拉过容澈的大手,脸颊一抬,贴进他掌心去,打了个哈欠,“我睡觉,这就睡。”
容澈瞧瞧沈凝困倦的小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书本,琢磨是不是自己翻书的声音扰她了。
他把书倒扣下,身子往后仰,靠在靠垫上,舒展双腿在榻边,侧过身一下下轻拍着沈凝的肩膀。
等她呼吸逐渐匀称,睡熟了,容澈才又把那书拿了过来。
……
沈凝睡醒是傍晚,与容澈一起用了饭便回了清芷榭。
黛月前来禀报:“二小姐的伤,要卧床休息起码两个月了。”
蓝星幸灾乐祸地小声说“活该”。
她听黛月说过沈璇受伤的前因后果。
沈璇竟然咒骂小姐“不知廉耻”,如今自作自受不是活该是什么?
沈凝问:“袁太医亲口说的?”
“是。”黛月回:“摔倒的时候垫着腰了,袁太医看伤的时候奴婢上前帮忙,也瞧了瞧,的确摔的有点严重。”
她们都习武,基本的跌打,骨头错位损伤都是看得懂的。
“那这两个月她们又能暂时消停一下了。”沈凝笑笑,把画稿拿出来继续描画发冠,“也行吧,你等会儿送些好点的伤药和补品过去,替我问候一二。”
黛月应下。
蓝星哼道:“干嘛给她们送伤药?她们自己库房之中不缺补品和伤药的。”
“她们的是她们的,我送的是我送的。”
沈凝淡淡说:“我若无动于衷,传了出去我便又多一桩不友爱亲妹的恶行,虽说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但姨母都在认真为我重新立名声,我自己怎么能拖后腿?”
“所以尽量不做一些让名声更差的事情。”
“况且她们始终也是沈家一份子,是父亲的家眷,我再不喜欢,沈璇也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
“父亲又一直疼我爱我,便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也不能冷眼旁观。”
话到此处,沈凝微微蹙眉:“不过,给父亲去的信到现在有两个多月了,也不曾见父亲回信,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黛月迟疑道:“或许是路上耽搁时间了,最近天气冷了,冀州那边下了好几场雪,若是大雪封路,信差便没那么快回来。”
“也是。”
沈凝点了点头,“随时留意,那边的信一送到,便拿来给我……你去准备给漪澜院的东西吧。”
黛月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黛月踩着夜色又来到了漪澜院,把补品、伤药都送下,替沈凝问候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