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京中下起了小雪,一个早上过去,定国将军府上也镀上了一层银霜。
沈凝站在清芷榭厢房二楼窗前,望着那罗汉松上的一层银白,眼神清幽缥缈,眉心微微蹙着。
这一冷静就是三日。
她没去找容澈,容澈也没来找她。
过往那么多年的腊八,两人几乎都是聚在一起。
那玉宁楼里的名厨,也每年都会认真钻研出新口味的腊八粥来,送到二人的面前。
他们一边品尝着腊八粥,一边看雪,亲昵笑谈,何其愉快?
“哎……”
沈凝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眸。
“今日宫中有宴会,小姐去吗?”黛月走到沈凝身边轻声问道:“皇后娘娘让人送了衣裳首饰来。”
“不去了。”沈凝摇摇头,“你替我与皇后姨母递个话,便说我身体不舒服吧。”
黛月点头说“好”,心中也是轻轻一叹。
沈凝这两日下午都没太睡着,晚上更是不必说。
休息不好自然身体疲乏。
偏偏又和容澈闹别扭,心情也糟糕。
明明是鲜嫩活泼的年纪,却神色恹恹的,眉间化不开的轻愁。
黛月瞧在眼中亦心疼的不得了。
只是如今的沈凝比几年前稳重不少,有自己的想法,黛月就算是想劝,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开解沈凝了呢。
极有节奏的破风声传来。
沈凝又抬眸,目光重新落到院内。
蓝星在院子里练剑。
鹅毛一般的雪片落在她的头顶和肩膀,挡不住她剑势的凌厉。
沈凝微笑:“这丫头,如今勤快了。”
黛月也勾了勾唇,却是笑而不语。
蓝星啊,前面练功都要她和沈凝三催四催才会动弹起来的。
最近这般勤快,不是因为真的变勤快了。
而是因为裴书辞。
裴书辞每日早上都会来清芷榭一趟。
黛月想,他大约是知道沈凝心情不好,所以会过来陪伴,一起过过招,或者说说话,分散一点沈凝的注意力吧。
黛月陪伴沈凝多年,为人稳重心思又细腻。
对于沈凝身边的人和关系也算是能看出几分深意来。
她自然瞧得出来,裴书辞对沈凝有几分超出兄妹情分之外的宠溺和关注。
只是裴书辞藏得足够深,也并无越界之心。
偏偏蓝星又是个没心眼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些,还满脑子的书辞公子。
这也让黛月禁不住叹息。
裴书辞是主子,蓝星是下属,两人的身份地位就是绝无可能,更不用提裴书辞心有所属。
黛月沉沉地暗叹一声,琢磨着找个时间点一点蓝星这个蠢丫头。
就不知道能不能点的醒她那石头脑袋了。
这时,清芷榭门口出现一道颀长英伟的人影。
裴书辞一身白色交领平肩束腰锦衣,窄袖戴了同色系的护腕,乌黑发丝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发髻之上戴白玉顶冠。
在这样的风雪天气,他也没有披厚重的披风。
甚至没有打伞。
沽雪堂距离清芷榭是有些远的,他这一路走来,头发和肩膀上落了不少的雪片,如此却英气不减,更添几分潇洒之气。
蓝星连忙收了宝剑,笑眯眯地给他打招呼:“书辞公子!”
“嗯。”
裴书辞客气地颔首,抬步往清芷榭花厅内走。
蓝星还想说什么,来不及说他就走了,只好满脸堆笑地抿了唇,又继续练剑。
沈凝离开厢房前去小花厅,跨进门时便笑唤了一声“大哥”。
“起来了?”
裴书辞正用下人递过去的毛巾扑去肩膀上的雪片。
听到这一声唤,他回过头去,便见沈凝一身绯色交领如意裙,挽着简单随意的垂挂髻朝自己走来。
裴书辞把毛巾递给下人,缓步上前,停在沈凝面前,关怀地说道:“昨晚瞧你这楼里一直亮着灯,我还琢磨你怕是没睡好,今早得补觉呢。”
沈凝微微挑眉:“大哥怎么知道我这里整晚亮灯啊?”
“是……是我身边的侍卫。昨夜守夜的时候看到的。”裴书辞淡淡一笑,“今日宫中宴会,晚一些咱们一起去吧。”
“不了。”沈凝摇了摇头,“我已经让黛月给皇后姨母递了话,宴会我不想去,大哥去吧。”
裴书辞怔了一下,心底滑过一抹了然。
她还在和容澈生气吧。
是不想见到容澈,所以不愿意去。
只沉默了一下,裴书辞就笑道:“那我也不去……我已离京三年,这京中的人都不怎么熟悉了,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我陪你在家中吧。”
沈凝迟疑:“可是……”
“就这样。”裴书辞已经决定,微微低着头问道:“你想在府上,还是想出去走动一下?”
他站在沈凝面前三步远处,保持着最有分寸的距离。
低着头与沈凝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那声音也十分的温柔,不多不少,正是哥哥关切妹妹的姿态。
沈凝抿唇想了想,“那不然出去一下吧。”
其实她出不出去都一样。
但总不能拉着大哥也和她一样窝在府上吧。
而且,裴书辞如今到今天已经有几日了,沈凝因为心情的缘故,也不曾陪他出去走动过。
说来她连一点地主之谊都没怎么尽到呢。
裴书辞笑:“行,你想去哪大哥陪你去。”
沈凝点头“嗯”了一声说:“大哥稍等我片刻,我去准备一下。”
“去吧,今日时间还多着,别着急,慢慢来。”
裴书辞交代罢,便下颌点了点外头示意沈凝回房去。
沈凝朝他笑了一下,转身带着黛月到了厢房内。
沈凝的兴致并不太高,也无心打扮,说是准备,其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