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睿王府上后,槐伯便叫来贴身小厮询问昨晚那封信。
小厮诧异道:“那信已经送出去了……您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写在那信上么?”
“……”
槐伯皱起眉头来,“派个人追一追,尽量把信追回来。”
小厮瞧槐伯神色不轻松,料定那信干系重大。
也不敢多问,连忙行礼应下,退了除去。
槐伯看着桌上的笔架,只希望那封信可以追的回来。
这一整日,槐伯的心情都不上不下的,做什么也没了以往笑呵呵模样。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那领了命令负责去追信的小厮来回报。
信追不回来了。
槐伯胖乎乎的脸上闪过几分复杂,沉吟一二之后,立即提笔重新写了一封,交给那小厮。
“你去西陵一趟,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前往,将这封信交到小姐的手上。”
小厮连忙领命。
待那小厮退走之后,槐伯神色凝重地喃喃:“只希望仲薇收到信之后,能将那封信拦下来。”
也免得被荣阳公主知道了,节外生枝搞出事端来。
……
清芷榭
罗汉松枝繁叶茂,挡住夏日的灼热。
沈凝躺在逍遥椅上。
椅子前摇后摆,沈凝半阖着眼养神。
夏日清风吹拂在她面颊之上,那面颊白皙吹弹可破,几缕发丝随风轻拂过,耳边是微微的树叶沙沙声。
好是惬意。
有很轻很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沈凝侧了侧脸,双眸微涨,“走了吗?”
“走了。”
黛月上前来,坐在沈凝摇椅边的圆凳上,轻叹口气说:“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说舍不得。”
“奴婢咬牙硬了心肠,什么也没说。”
“只交代她到了冀州之后好好待着,一个月来一封信。”
蓝星默不作声地跪在廊下,求了沈凝几日。
那般认错哀求,看着沈凝的时候双眼发红,要哭不哭,膝盖也跪到红肿,站都站不起来。
其实这样的认错,祈求原谅,何尝不是半威逼式的?
仗着与沈凝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觉得跪几日,就能如往常一样求得沈凝原谅?
可这一回,沈凝却不惯着蓝星。
蓝星这丫头,冲动冒失不是一次两次。
因为黛月一直在旁提醒,以及运气好等缘故,侥幸没有闹出什么大事端来。
但这不是她一直这么冲动任性,不把沈凝和黛月的提醒当回事的理由。
她若下次还是冲动行事,闹出事端能收拾也就怕了。
就怕不但要闹出事端,她自己再有点什么危险,这怎么行?
所以沈凝冷脸几日。
今日一早将蓝星送离了京城。
回忆着蓝星那会儿走的时候,兔子一般红彤彤的眼睛,沈凝也叹了口气,“希望到了冀州,她能磨一磨性子吧。”
黛月点点头,“希望吧……说起来,蓝星这性子其实和小姐以前很是相像,小姐那时候总说,天塌了无非一个窟窿,又不是补不起来。”
“是啊。”
沈凝面带微笑,轻声喃喃:“那时候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不愉快,绝对不可能忍着过夜。”
“当场就得发作了,让自己舒爽了。”
“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是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当场就发作了,回头好像也未见的多开心。”
尤其是经历了那三年。
对别人,或许只是短短三年,眨眼就过。
但对沈凝来说,好像过了几辈子那样长。
在那三年,她看了太多太多。
那些无能为力、人生百态,让沈凝飞速地成长、沉淀。
在三年之后、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变的冷静、沉稳、通透。
再也没了当年的少年热血、冲动任性。
黛月看着沈凝温柔沉静的一张脸,神思恍惚间说道:“小姐真的变得很多,还是一下子变了的。”
“真的是失魂症的缘故么?”
她总觉得,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沈凝似对自己有所保留。
黛月素来就是极为细心的人,在和沈凝相处的过程之中,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自是真的。”沈凝淡淡一笑,“失魂症那种病,得了才知道有多可怕。”
那三年,她的确失了魂。
不是不愿意告诉黛月被人占了身子,而是太过离奇。
要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旁人若告诉她这种事情,她自己都不相信。
而现在已经事了,倒是不提也罢了。
黛月想起沈凝那三年的离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的确。”
真的可怕。
她看沈凝还有些倦怠,便低声柔柔说道:“小姐再歇一会儿吧,夏天日子长了起来,人总是很容易犯困。”
沈凝声音极轻,答应的若有似无。
黛月朝着一遍的小婢女招招手。
小婢女懂事地上前,把手中的扇子递给黛月。
黛月一遍很缓慢地给沈凝打扇子,一面唇瓣开合,无声地指点着那小丫头打扇子的方向和动作细节。
小婢女认真地看着。
学会之后,黛月重新把扇子递给了小丫头,脚步极轻地离开了。
沈凝没一会儿睡着了。
黛月出了清芷榭的院门,正要往自己那院子去,视线微转之间脚步却顿了一顿。
而后,黛月犹豫片刻,朝着不远处的长廊走去。
长廊之下的栏杆上,齐二抱着剑靠在那处纳凉。
黛月走过去时,正好感受到前方不远处那假山山石转角出微风拂面而来,不由暗忖,这小子还挺会挑地方。
他坐的那个位置,就是最凉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