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婢女轻轻牵住苏月仪的衣袖摇了摇:“您怎么了?”
“这盆景……”苏月仪神色微拧,紧抿唇瓣。
这个盆景她认得,是静海之地的海月神之花,叫做姬红花月夜的。
而她第一次见到这花叶的模样,却是在妹妹的后背之上!
她问过母亲,为何妹妹背上会有那样的痕迹,母亲说出生就有。
可是一个人为何会出生就带着莫名其妙的痕迹?
苏月仪心中曾生出过许许多多的怀疑,也曾查探过妹妹出生时候的种种,只是年深日久,连母亲自己都说不清楚,更何况她想要追查?
后来苏月仪将妹妹背上的图形画下来,查看过许多书本,一直不曾查到来路。
是有一次哥哥苏昀看到了,随口说起曾在工部的地志典籍之中看到过,告诉了苏月仪那花的来路。
苏月仪当时无比惊诧。
静海之地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为何那里的神之花会出现在小妹的背上?
她想探个究竟。
可线索太少太少,她又只是深闺女眷,不可能跑到静海去探寻一二,后来便只能作罢。
再后来,太子看中苏家要给她和容子安做媒。
容子安是海月公主所生,这让苏月仪对那件事情又生出几分想法来。
苏家势弱,本就无法和太子抗衡,索性苏月仪便也顺手推舟,想着能从容子安身上得到什么讯息。
结果出了沈凝之事,太子转手把苏家放弃。
那事也就自然不上不下吊了起来。
可谁知三四年后峰回路转,她竟还是被陛下赐婚给了七王容子安。
还得举家远迁静海。
她心底不愿,只是苏家无力抗争,再加上容子安之后对待苏家也算周全。
苏月仪便只能顺其自然,也苦中作乐地想,或许到了静海,能探寻妹妹身上隐秘。
却不想如今这姬红花月夜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还是景和帝亲赐。
他是什么意思?
景和帝不会莫名其妙赐下这种东西,还是专门赐给自己的!
陛下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赐下这个?
苏月仪盯着那姬红花月夜,心中思绪无比杂乱,面上再无先前的紧张等候。
这几年的一切在脑海之中飞速旋转着,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搅成了一团乱麻,但这其中应有一条线头。
一抽就可将整团乱麻扯散了开,一清二楚。
只是苏月仪想捕捉却捕捉不到,总是在将要抓住的时候,便飘忽地闪了过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婢女有些担心,扶住苏月仪的手臂,“不然奴婢去前面看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你问一问殿下,这盆景怎么处置?”
叮——
苏月仪脑海之中似响了这么一声,仿佛拨云见日,抽丝剥茧,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七王!
与这姬红花月夜关系密切的,除了小妹苏月蓉,就只剩下七王容子安。
苏月仪脑海之中忽然闪过,当初沈凝的话——
为什么是你被赐婚容子安。
三年前是你,三年后的如今又是你,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原因吗?
为什么是她?
太子盯上她是因为父亲和兄长的本事,想要拉拢。
奈何父亲和兄长都是一门心思做事之人,对太子抛出的橄榄枝视若无睹,于是太子便想生拉硬拽地捆绑起来。
便是婚姻。
而景和帝赐婚她和容子安,她不知缘由。
容子安给了她缘由,是因为以前就是她,景和帝想打发了容子安,所以随手又赐了。
可是景和帝这么几年都懒得理会容子安的婚事,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想打发容子安,给他赐婚?
苏家微末之家,容子安也不受景和帝看重。
他忽然就想赐婚了,何奇突兀。
所以,是容子安么?
容子安是有些能耐的,所以才能在太子倒台之事中勉强抽身。
他算是太子的谋臣,一直隐匿在太子身后。
如果是他对苏家、对小妹有所企图,四年前引导太子为苏家和他议亲便说的过去。
或许这一次能被陛下赐婚,也是他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可这中间到底是何牵连?
苏月仪看的出来容子安对自己没有几分男女之情,虽态度温柔,但都是周全客气,再无其他。
所以他想和苏家牵连在一起的理由是小妹?
容子安为何这么执着小妹——
短短片刻功夫,苏月仪心中那几分新嫁娘的娇怯之意完全消失,只剩下浓浓的疑问,和冰冷的周身。
太大意了!
竟被人谋算多年,她甚至不知为何!
还自以为自己能和容子安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何其幼稚!
“小姐……”
婢女看着苏月仪逐渐惨白的脸,各是忧心:“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月仪缓缓地闭上眼睛,调匀呼吸,等睁开眼的时候,双眸之中只剩下一片冷静:“别说话,让我想一想。”
她转身而回,坐到了穿榻之上。
如今木已成舟,她已经是容子安的王妃了,出京之事都已经安排好。
现在想要下船绝无可能。
如今唯一的解法,就是暂时装作不知,随容子安一起离京,探问到小妹之事,再见机行事。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可是想想父母兄长随着一起前往静海,这中间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
苏月仪浑身发冷,衣袖下的手忍不住轻颤,抓紧了身侧的锦褥。
……
半个时辰后,容子安从前院回到了书房。
有下人前去禀报,苏月仪已经睡着了。
哑仆低声说道:“那龙凤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