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早些知道,她是在自己身边的,又岂会让她受那么多的委屈!
郑国公神色沉了片刻,低头道:“以后,必不会再让你受任何欺辱。”
这是告知,也是保证。
而他对于何瑶来说,终究是陌生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也捱过了生不如死的时候,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怯懦的小姑娘。
如今的她变得冷静稳妥。
她只淡淡点了点头,平静无比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今日来见国公爷,便是为当年之事,如今事情说清楚,那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郑国公怔了一瞬,见她屈身行礼转身要走,猛然回神,“且慢!”
何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国公爷有什么吩咐?”
“你……”郑国公口舌生涩,看了何瑶了良久,才说:“你可要……回到国公府来?”
他原是不会问这个问题。
昨夜郑崇禀报这件事情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必定要认下这个女儿,放在自己身边护佑。
让她随心所欲,欢喜开怀。
可此时看着何瑶淡漠的神色,郑国公却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何瑶果然摇了摇头。
她不愿意。
那里的一切,包括郑国公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郑国公府深宅后院,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郑国公的女儿,就算得郑国公几分庇护,就当真能养尊处优吗?
华阳公主府上的一切都是前车之鉴。
她只想靠着旁人庇护,永远无法安枕无忧。
郑国公虽已猜到她的心思,但看她这般毫不犹豫就拒绝,还是心里酸涩,不愿放手。
他立即说道:“你可放心,到了府上必定无人敢欺辱你。”
“不了。”
何瑶还是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如果国公爷觉得一定要为我做些什么的话,那就帮帮三殿下吧。”
“他与我有恩,我也无法回报。”
话落,何瑶再次朝着郑国公屈身行礼。
郑国公张了张嘴,看着何瑶那张脸,像是那久远记忆之中的故人巧笑倩兮,俏声说道:“世子,你输了!”
他眼神微微一闪的瞬间,一切如梦幻泡影,消失无踪。
何瑶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道纤细柔弱,却异常果决的背影。
郑国公哀痛喃喃:“我不知道……”
当年他相思成疾,前往虞山之后与汝阳公主解开定安王之事的误会,干柴烈火,情浓非常。
可一切早已变了。
他府上妻妾子嗣皆在。
家中催他回府的信被汝阳公主看到,汝阳公主伤心落泪,而后冷漠无情将他驱赶。
并在后来写了绝笔书信,从此缘断。
他又如何能知道,那时情浓珠胎暗结,汝阳公主为他生了女儿?
如今回想当初一切,只觉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此时脑海之中又闪过何瑶方才泪流满面的样子……
郑国公身在朝中,耳目众多,如何不曾听到过乔远舟和何瑶之间的那些影影绰绰之事。
郑国公心底无限怜惜,亦是怒气纵横:“你去查一查,郡主在公主府上到底受了何等欺压,要巨细无遗。”
……
何瑶回宫了,依然住在寿康宫,伴在太后身侧。
郑国公府也似一切如常。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就在三日之后,郑国公亲自上了折子,请旨愿为朝廷效力。
景和帝龙心大悦,当场钦点郑国公主理清查户部之事,但郑国公也在朝上弹劾乔驸马与乔远舟父子渎职。
列举数桩大罪,每一条都证据确凿。
兰台阁里,听到这则禀报消息的沈凝扬了扬眉:“证据确凿?”
“朝中行走,谁能保证不曾行差踏错?一旦留下痕迹,若无人针对攻讦便是无事,一旦被人盯上,出事就成了致命要害。”
容澈淡淡说道:“以郑国公在朝中的影响力,只要他想,就可以让证据确凿,天衣无缝。”
“这倒是。”
沈凝点了点头,转向崔彦军问:“那陛下如何处置?”
崔彦军回:“将乔驸马与乔远舟革职查办了,如今都被投入了刑部大狱之中,钦点刑部宋濂查办此时。”
沈凝说道:“宋濂是陛下的心腹吧,那这件事情的查办,以及后续处置,基本全部握在陛下手中。”
“不过我觉得,乔驸马父子这次就算不死,也得半死。”
容澈也点了点头。
当初景和帝轻描淡写掠过何瑶之事,是因为乔远舟和乔驸马是有用之臣,何瑶没有价值。
而如今,郑国公比那两父子更有价值。
为了让郑国公舒心,乔家父子必定就被弃了,而且还会吃许多苦头。
帝王之术,不外如是。
没有用的人,永远不值得帝王的恩宠。
这时崔彦军上前来,为容澈递上一封信,“是郑公子。”
容澈顿了顿,没接。
“郑崇是吧。”
沈凝却是抬手把信接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有就是,先前三殿下派人来传话,说要见两位主子一面。”
“知道了。”沈凝笑盈盈地歪头:“崔护卫这两日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让齐耘侯着就是了,有事再叫你。”
崔彦军舒了口气,一面退下一面心想,还是小姐把下人当人。
殿下简直把他当不会累的牛马!
崔彦军退走后,沈凝朝着容澈摇了摇信,“喏,人家写信来了,你也不接,难道不打算看吗?”
“何瑶这件事情上,他可是帮了不小的忙呢。”
“不能这般卸磨杀驴,用完了就丢吧。”
容澈手中折扇轻戳沈凝额心,淡笑道:“他帮我的忙,我是有所回馈的,银货两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