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英说的简单,沈凝却听的热血沸腾。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她对母亲英雄人物的理解更为具体。
她从母亲简单的言语之中,几乎可以想象到母亲一身铠甲,立于三军之前,金戈铁马的巍峨姿态。
“说起来,那时玉先生也曾去过容澈母后族地,西陵。”
“嗯?”沈凝被拉回了神,诧异道:“是游历,还是去办什么事情?”
“是容澈外祖父,徐老先生生了病,玉先生前去医病的。”
沈凝对容澈的事情,总是更多的好奇,闻言便问:“是什么病?当时可曾治好了吗?”
“旧疾。”
裴怀英看着沈凝问:“你可知道,容澈外祖父祖上流放之事?”
沈凝点头:“知道,阿澈简单和我说过几句,说的不多。”
“流放是因为上书太祖皇帝停止兴兵……那时候太祖皇帝正在兴头上,其实也有很多人想说这个话,跃跃欲试的。”
“太祖皇帝也知道。”
“徐家冒了这个头后,其他人动作更频繁,想劝谏……太祖皇帝为了让所有人闭嘴,对第一个上书的徐家大动干戈。”
“算是杀鸡儆猴吧,之后其余人便不敢开口。”
“容澈的外祖父随着徐老太爷流放,那时候年纪还小,在那流放地吃了不少苦头,落下了隐疾。”
“多年沉疴,极难治好,便是玉先生的本事,也只不过让老人家能稍稍舒服些,多活一两年而已。”
“……”沈凝眉心轻轻一皱,忍不住叹了口气。
裴怀英又说:“徐老先生却是给了玉先生不少银子,让我们做军费,养兵剿匪,也是个有远见有义气之人。”
这细节是沈凝没想到的,诧异了一瞬之后,缓缓点头,“原来还有这些旧事,我都是第一次听……我总和阿澈在一起。”
“先前也说起过他那封地西陵之事,他没有提过这个。”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个?”
裴怀英说:“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你们出生之前,而且之后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如果没有人专门和你们提,你们这小辈又从何处知道?”
“你啊你,习惯了你的阿澈通天彻地,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一点小事他不了解,你就觉得不习惯了吗?”
裴怀英打趣地说着,戳了戳沈凝的额角,眼神温柔怜爱,“阿娘真想快快看到你那好夫婿。”
“到底是怎样优秀,让你这样记挂在心里。”
沈凝讪笑不已,歪到在母亲怀中,撒娇道:“您怎么笑话我?唔……不过阿澈就是优秀,等你见了你也会那么觉得。”
母女二人笑意此起彼伏,很是温馨。
今日又说了大半日了。
裴怀英已经面露倦色,沈凝不舍得再她再劳累,便催着她休息。
没一会儿,玉虚尘的小徒弟送了浴汤来。
沈凝扶起裴怀英,帮母亲宽了衣后,轻轻把她抱起来。
裴怀英有些无奈也有些歉疚地看着女儿的侧脸。
原该是她将女儿抱在怀中,哼着曲儿哄着她睡,为她洗脸梳头,带她骑马练武,教她为人处世。
她却错过了女儿几乎半辈子。
如今还这般虚弱叫女儿抱着她,照看她。
这般亏欠,如何弥补?
她这些天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自己经历的往事,但对沈凝真正的疑问,其实并未解答多少。
今日沈凝就曾状似无意地笑问,母亲怎么都不说和父亲。
父亲……
她说的是沈敬轩。
裴怀英也想说一点。
只是她却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和沈敬轩之事。
曾经的一些旧事,她可以说的坦荡。
但关于那件事情……她不知如何开口。
裴怀英暗暗叹息一声,垂下眸子。
或许,她应该先与乖女儿说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也是沈凝一直惦记着,难以安宁的事情。
在她沉睡在冰室的时候,玉虚尘就提过的。
只是因为事情牵扯的人太多,都是沈凝认识的,而且有些沉重,所以裴怀英一直不曾提及那件事情。
……
自从裴怀英醒过来,沈凝便住到了竹楼内。
那床够大。
裴怀英睡里侧,沈凝睡在外侧。
是眷恋的不舍得分开,也是想守着一直照看母亲。
隔日一早,依然是沈凝早早醒来。
银眉帮着玉虚尘的小徒弟送了浴汤过来,还带了早饭。
那泡药浴的大浴桶底部是特别的金属材质,下面放了炭炉一直烧着,保证浴汤的温度,不至于裴怀英还没醒,浴汤就变冷。
沈凝叫来银眉,例行询问暗阁的消息,还有崔彦军的伤势。
银眉也认认真真地回应了一番。
又过了五日,暗阁再没传出消息来,不知西陵情况。
崔彦军的伤则是在慢慢恢复。
沈凝叹了口气:“想来是不便传信,我姑且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希望一切都顺利才行。”
银眉在一旁附和:“一定会顺利。”
沈凝转向她,笑了起来:“你最近的衣服都很漂亮!”
银眉不必贴身伺候她,但每日都会帮忙送浴汤,送三餐。
这几日,沈凝见银眉穿的衣裳换了颜色,并不鲜艳,而是多青蓝色系的浅淡颜色,却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
“你便是清冷的气质,穿这样的颜色刚刚好,人靠衣装嘛,以后也这样穿。”
银眉讪讪说:“是。”
她其实是有些不习惯的。
这衣服的颜色,其实也是换过的——
一开始她买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回来,然后就换了一件非常鲜艳,还按着沈凝的说法用了一点胭脂水粉。
结果去给崔彦军送饭的时候,把崔彦军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