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英看向沈凝,神色淡淡:“他和你说了什么?”
“……”
沈凝默默,说道:“我就是觉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玉先生本领那样高超,如果他真的不喜欢阿娘,可以不做……那件事情,用别的手段解决阿娘被下的药。”
“他没有用别的手段,或许是对阿娘情难自禁。”
“他之后的确不告而别了,但是阿娘出事的时候,他及时出现,救治阿娘十多年。”
“便连我异魂之事……阿澈的白雪寒梅之毒,都是他所解。”
“他那望月山上好多的药材都是从别处移植来,认真栽培过的,十多年如一日地默默无闻。”
“如果不是真的有情分,会做到这个份上吗?”
裴怀英沉默下去。
她微皱起眉头,看着自己枯瘦的手。
她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玉虚尘做这么多,都是后悔当初一走了之而做的弥补。
这个后悔的期限和耐心太长,付出的这些,太多也太沉重。
后悔,就能让人做这么多吗?
然而情分……
这两个字如今对她来说,也虚无缥缈的根本毫无意义。
裴怀英清淡地说道:“他或许真的有什么苦衷吧,只是那又如何呢?”
“我曾主动过许多次,表白过,询问过他。”
“而他始终一笑而过,什么都不曾与我说过。”
“到了如今,二十多年都过去了。”
“我也死过一次,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行人越往安南之地走,天气越冷。
好在裴书辞准备的齐全,马车之上保暖之物齐备,除了些微颠簸,裴怀英有些疲惫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沈凝上午会陪母亲坐车,下午裴怀英小憩,她便会骑马伴在沈敬轩身边。
马车上的那一场谈话,沈凝了解了过往,心中如何慨叹,也知道那些事情终究不是她一人之力能影响什么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能把一切都搁置在心底。
如同玉虚尘送的那个古铜色八卦盘,被她塞进了衣襟,安放在了隐秘的地方,不会漏出来给旁人看到。
两日时间,也足够她整理好心情。
裴书辞跨马到了沈凝身边,“再有一日就要到安南谷城了,我离开安南之前告诉了公主去处,她会在城门前迎候。”
“嗯。”
沈凝点点头,慨叹道:“都有些年没到安南,没来过这谷城了,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还是有些变化的,这次回来又是赶上过年……”裴书辞笑着说道:“这里过年还是有些意思的。”
“你正好在这里多待几日,瞧瞧热闹。”
沈凝点了点头,与裴书辞说了点安南之事,以及外祖母的身体,笑着打趣他说:“大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添小侄儿呢?”
“这……”
裴书辞面露尴尬,“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问这个?”
“我可不小了,我都成了婚了!”
沈凝笑眯眯地说道:“大哥你啊,可得抓紧点儿,别到时候等我生了,你还没孩子!”
裴书辞无言以对,哭笑不得。
沈敬轩闻言回头,无奈地瞥了沈凝一眼,“面皮这般厚实,也只有你了,将你大哥都说的不好意思。”
沈凝提了提马缰,跟到沈敬轩身侧去,“我那不是开玩笑嘛!”
但心里也还是关心裴书辞和容楚灵情况的。
最近这两日她看裴书辞,感觉裴书辞变了好多。
大约是彻底放下以前对她的那份心思了。
这就好。
她希望他们好好的,一切都好。
这时裴书辞也提缰跟上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来得及与父亲和小妹提起。”
沈凝回头:“什么事?”
沈敬轩也看过去。
沈凝挑了挑眉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让我心里有个底!”
“……”裴书辞却是默了默,“应该不能算是好事,但也不算是坏事吧。”
这倒叫沈凝也沉默了一下。
她看着裴书辞,等着他说明。
裴书辞神色有些复杂,沉吟了一下才说:“是沈璇……她几个月前到祖母身边去的时候,不知怎的,被祖母错认成了皇后姨母。”
“祖母现在病中,神志不清,错认了她便每日闹着都要沈璇陪伴。”
“一旦沈璇不出现,祖母便哭闹起来。”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安排沈璇住进了裴府。”
沈凝微怔。
沈璇……
她差点都快忘了这个人!
沈敬轩也怔了一瞬。
接下去,父女二人视线一对。
沈凝想起了先前沈敬轩离开望月山时,给她留了一封书信。
那封信中沈敬轩说,沈璇非他亲生。
当初裴怀英出事,裴家担心裴府没有女主人,无人照看沈凝,便选了柯氏入京为沈敬轩继室。
只是沈敬轩因裴怀英出事大受打击,对柯氏更没感情。
娶来只为照看沈凝。
虽对柯氏客气恭敬,却是一直不曾与柯氏圆房。
后来柯氏按捺不住,乘着沈敬轩酒醉成事。
但其实那一日是白虎军中另一将领,喝的大醉被扶了进去。
事发时沈敬轩并不知道。
直到两月后,柯氏怀孕,沈敬轩无比震惊,一查之下才搞清楚。
而那白虎军中将领当时已前去冀北就任。
沈敬轩只能三缄其口,将此事按住,后来那将领战死在冀北战场,此事便更难宣之于口。
沈敬轩三思之后,认下了柯氏的身孕。
之后沈璇出生,他对沈璇也视为亲生女儿一般。
沈璇出生时,裴怀英出事不到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