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看过了郑崇的奏本。
上面是关于西陵之事的一些禀报,和容澈所说差不多情况。
景和帝将奏本随意地放在了一边,睇着容澈:“西陵是你的封地,出了这等事情你难辞其咎。”
“是。”
容澈垂眸说道:“我常在京城,没想到姑母在那里会那般的横行,鱼肉百姓……只是现在姑母也已经故去了……”
“朕自然不会和死人计较。”
景和帝淡漠道:“只是日后,朕希望你能管好你封地之事,莫要再出什么乱子了。至于你说的什么权家,朕会派人去查的。”
容澈应了声“遵命”。
看的出来景和帝似乎有些不耐烦。
西陵之事,他先前就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容澈想,他的封地差点出乱子,与陛下而言或许也是自己一心只耽于儿女情长,对别的事情疏于关注的缘故吧。
他今日前来原是为试探,现在试探不尽如人意,如何好离开?
容澈沉吟些许,说道:“陛下,我能看望皇后娘娘吗?便当是替凝儿看望的。”
景和帝冷淡道:“如果你没别的事情,那就退下吧。”
容澈便知看望是不可能,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说了裴怀英清醒已经安南和西陵诸事,现在景和帝的语气没有方才那本阴冷紧绷。
容澈沉默了会儿,又说:“想来陛下对这件事情自有主意,那我便回府等候……对了,我今日来时准备了一些补品,让人送去蓉妃娘娘宫中。”
“好为蓉妃娘娘补养身子——”
景和帝缓缓抬眸看向容澈,眸子半眯。
容澈分明瞧见,他那深邃锐利的眼底闪过难以忽视的戾气。
竟是让容澈都立即身子微绷。
景和帝缓缓地开口:“你有心了,朕替蓉妃谢谢你。”
容澈心中有了数,也知不宜再继续试探多话,客套一句便和景和帝行礼退下。
他走后,景和帝身边的大太监上前去,“陛下这茶凉了,老奴给您换一杯吧。”
景和帝没有将手中茶杯递给太监,而是越捏越紧,最终“咔嚓”一声,那茶杯碎在了帝王掌中。
太监们吓了一跳。
外围伺候的全部跪倒在地,贴身服侍的连忙上前,有的去呼唤太医。
大太监担忧地说:“陛下你再怎么气愤,也不能伤着自己的龙体啊,哎呦这么多的血啊!”
景和帝目光低垂,落到自己掌中伤口和血渍上,眼神阴郁的可怕:“他招了吗?”
大太监压低声音:“没……还是什么都不说……那些蓉妃娘娘宫中的侍从,蓉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倒是招了一些。”
“但就还是先前陛下所知的那些。”
大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两个受不住重刑已经死了,大约他们也招不出什么来了。”
“今日朝上又有人在追问皇后娘娘和十一皇子封禁宫中之事,方才睿王又来。”
“大臣们颇多疑心。”
“方才瞧着睿王的神色,虽未多说却显然也很是担忧,怕是这件事情得、得快些有个结果才是啊。”
这个话也只他,从小跟在景和帝身边,还和景和帝一起在静海之地受尽苦难,今日才敢说。
若是旁人,谁敢开这个口?
他是真怕这样下去有个好歹,毕竟现在凌家一直在虎视眈眈。
景和帝忽然问:“你说要给一个什么结果好?”
“这……”大太监迟疑:“小的也不知道。”
景和帝扯唇一笑,神色极为阴戾,眼底杀气弥漫:“真是朕的好妃子,好臣子,好儿子!”
大太监被那杀气冻的浑身僵硬,再不敢多说什么。
……
容澈离开皇宫的路上,遇到了柴方毅带禁军巡视。
柴方毅给容澈行了礼。
容澈虚扶他一把。
便在那虚扶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柴方毅手中递了出来。
容澈手指一弹,纳入自己的大袖之中,便与柴方毅错身而过,出宫去了。
回宫路上,容澈将那东西找出来。
是一个纸团。
容澈打开来一看,竟是皇后的笔迹!
他用茶盏慢慢地将那张纸抻平。
当他将内容从头看到尾后,饶是以他的镇定,都难以克制地惊愕起来。
怪不得——
怪不得明知道皇后不可能毒害蓉妃的孩子,还要将皇后拘禁。
怪不得容煊那种大咧咧的性格,明摆着和毒害蓉妃之事无关也要拘禁。
怪不得连容灿都被关了起来。
只因为那失踪的禁军副统领应风林竟然和蓉妃有私情!
蓉妃腹中孩子是否皇族血脉也说不清楚。
裴皇后意外发现了那件事情,又被景和帝知晓。
蓉妃的孩子到底是被谁害得现在难以确定,但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景和帝拘禁皇后不是因为谋害皇子。
而是皇后知道了这件天大的秘密。
拘禁容煊恐怕是因为容煊也从皇后处知晓了蓉妃的秘密。
或者容煊未必知道,但景和帝以为他知道了。
至于容灿……容澈快速回忆着先前槐伯禀报的关于应风林以及蓉妃的所有讯息。
蓉妃入宫的时候似乎是十八岁,只生育了容灿一个孩子,到今年蓉妃大约是三十七岁。
应风林十六岁入伍,到京城长期任职是二十五岁。
但中间好像有记录过,应风林为州府司马护送贡品入京,每年都会入京,也会入宫,免不得和蓉妃会有接触机会。
如此说来,容灿被拘禁,应当是景和帝怀疑她也非自己的血脉?
这样的猜测实在大胆。
但帝王多疑,那两个既能有私情,谁又能保证他们以前不曾有过龌龊?
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