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恕?”
景和帝轻声笑道:“饶恕谁?”
床榻上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身叩拜乞求,可她四肢无力,勉强翻身却是直接从床榻上跌下去,滚到了景和帝的脚边。
她用双臂撑起身子,拽住景和帝龙袍一角,艰难抬头:“饶了、饶了风林,您可以杀了我,把我五马分尸都可以,饶了他……”
跳动的烛光落在那人的脸上,赫然竟是那曾经受尽宠爱的蓉妃。
从上元到今日,短短一月时间而已,蓉妃完全大变样。
当初的柔弱婉约不复存在,此时那张脸枯瘦的吓人,颧骨高耸,双眸深陷。
连垂落在额前的几缕脏污发丝,都一片灰白。
形如老妪,触目惊心。
“陛下、陛下……求您……看在当年我曾救过您的份上,求求您,您就放了他吧……”
景和帝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底的恨意如似化成了刀剑一般,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登基二十余载,宫中所有的妃嫔几乎都是平衡朝堂的棋子。
他可以对后宫雨露均沾,却从未将任何温情给过那些妃嫔。
只有蓉妃——从将她接入皇宫到现在,接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对蓉妃温柔体贴,爱护备至。
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个人。
蓉妃无背景可靠,他便让蓉妃依靠,还为蓉妃暗中扶植文武官员为势力,可以让她更有底气。
去年蓉妃怀孕,太医诊出可能是男胎,他大喜过望,以为是老来得子,对蓉妃更是无微不至。
他立即下密令让礼部为那孩子拟定封号,只等一出生便裂土封王。
甚至于为那孩子选择文武名师,将孩子自小到大要走的路子都计划好,并着手为其筑基铺路。
上元那日,蓉妃生产出了问题,他龙颜震怒大动干戈。
连皇后和容煊都被他派人囚禁各自殿中,杀了无数牵连在内的宫人,一时间整个皇宫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可就在他失去孩子无比痛心,怜惜蓉妃丧子之时,却意外从蓉妃宫中宫人口中审出惊天消息——
蓉妃和应风林有私!
应风林是蓉妃远房表亲。
当初他将蓉妃接入皇宫后没多久,蓉妃便提起自己有一个身世凄惨的表弟。
他当时正因裴怀英嫁与沈敬轩之事心情低落。
容妃的温柔陪护抚平了他的所有不愉快,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或许不需要裴怀英那等横刀立马,征战天下的女人。
温婉的女子柔情似水。
是他在前朝与人不见血的冲杀之后,可以停下,喘息和休息的港湾,才是他最需要的。
他将蓉妃当成了那个港湾,真心对待她。
爱屋及乌之下,他惩治了当年在珲州欺辱过蓉妃的所有人,也提拔了帮助过蓉妃的所有人。
蓉妃专门提及的远房表亲,他更是着重提拔。
于是有了应风林入伍,无功无过并非出类拔萃,却能一次次得到升迁,甚至于到了禁军之中做了副统领。
二十多年的时间,他对蓉妃一心一意,为蓉妃置办了无数私产。
甚至于对两人的孩子也在很早之前就铺路筹谋。
他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蓉妃,留给他和蓉妃的孩子。
作为一个帝王,能对一个女子做到这般境界,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可他如此用心之下,却收获了什么?
他捧在掌心的女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人偷情,秽乱后宫!
而那偷情之人,更是他破格提拔,一步一步送到蓉妃身边来的。
一切的一切,犹如当头棒喝,犹如一记记耳光甩在脸上!
他当年从静海起兵,横扫天下进京勤王,被先帝禅位登基后,与世家对抗剪除门阀,选贤任能,推行新政。
二十多年的时间,得了如今政局平稳,百姓安乐海晏河清的盛世之相。
他是天下人津津乐道,文韬武略不输太祖的帝王。
日后必定青史留名,传颂后世。
可他的光辉伟业之中,如今多了蓉妃这样一抹污浊,让他恶心,让他悔不当初,怒火中烧,杀气纵横!
“陛下、陛下……”
蓉妃还在哭求,那一声一声,泣泪纵横,却让帝王的怒火和杀气催发到了顶点。
“你倒是深情。”景和帝缓缓蹲下身子,声音轻的像是夜里的风,凉嗖嗖的,让蓉妃背脊发冷,身子轻颤起来。
景和帝抬手,虎口卡在蓉妃下颌上,将她的脸抬起面对自己,“你待他深情,那朕是什么,嗯?”
“臣妾对陛下也是一片真心,臣妾是真心的!”
蓉妃惊惧交加,哪怕努力地摆出深情模样,可眼底的恐惧之色还是难以掩盖,她不断重复,仿佛一直说,一切就都是事实,景和帝就会相信。
“臣妾知道陛下对臣妾好,臣妾对陛下也一直是真心的,臣妾和风……风林,是被人算计的!”
“哦?”景和帝眸光幽幽,声音很是低沉,“可你贴身的宫女以及太监都招了,说你们一直在私会。”
“陛下——”
蓉妃哭道:“臣妾这些年对陛下一片真心,臣妾和他见面只是想听一些珲州家乡的事情。”
“臣妾真的没想到有人会用迷香算计我们!”
“事发之后臣妾痛悔无比,惊恐无比,臣妾想告诉陛下,又害怕……”
“后来臣妾与他相见,只是想商议个解决的办法——”
景和帝说:“商议解决办法,抱在一起商议的,还时常商议?将宫人都遣到外面去,只你们二人在里头,一待便是一二刻钟?”
宫里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
他已经听到了太多太多的禀报,一句两句是攀诬,三句四句无数句不可能都是攀诬。
应风林巡视关雎宫附近,他自己都曾见过许多次。
为了让蓉妃在宫中住的舒适,他派人请了珲州名厨入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