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对,一道悠远一道平静。
却是相顾无言。
只对视一瞬,裴怀英收回了自己的手肘,什么也没说,朝小院走回去。
玉虚尘在原地顿了片刻后跟了上去。
他在裴怀英转入巷子之前将她拦住,“阿莹。”
“怎么了。”
裴怀英问了一声,神色还是平静无波。
经过数月调养,她的身子的确比当初康健了几分。
瞧着像个有些瘦的正常人,而不再是曾经那般一看就是病态的吓人。
只是脸色依然有些不好。
“我们的时间……并不太多,我们……”
玉虚尘欲言又止起来。
而这样的欲言又止,却依然无法引起裴怀英半分情绪波动。
她清冷淡漠地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凝儿在等我。”
话落,她转身往前。
玉虚尘再次上前,“我并非有意弃你不顾,当初之事,另有缘故。”
“凝儿说过你大约有什么苦衷。”裴怀英平静道:“我相信,只不过这些与我如今而言并不重要。”
她的心曾情潮澎湃过,曾天塌地陷过,也曾在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中飞速疗愈了自己,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后来她死了,又活了。
当年没有得到的解释到了如今,当真已经无关紧要。
尤其是在知道,她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的情况下。
她缓缓走向小院。
纤瘦的背影被夜色染的孤单寂寥,却又似勇敢无畏。
就像二十年前那英姿勃发,单枪匹马游历天下无畏无惧的少女模样。
玉虚尘的心里忽然有些冷。
那些些的冷,逐渐生发,延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到最后整颗心好似都凉透了的感觉。
不重要就是不在意。
不在意,就是不会原谅。
智慧如他早已明白往事如烟前尘似梦,回看过去还深陷其中是自寻烦恼。
可他还是被这些所扰,无法抽身。
或许这就是他随意干预别人命数的报应。
……
裴怀英是个冷静的没多少情感的人,但她对在意的人还是有些温度。
这是沈凝与裴怀英接触时日久了之后比较真切的感受。
在京城落脚,确定裴怀英身子没什么不妥之后,裴怀英入了一躺皇宫。
是去看裴皇后。
当年裴怀英是横着离开京城的,断了气。
如今接近二十年过去,姐妹再见,当真恍若隔世。
裴皇后只看到姐姐的一瞬间难以自持的泪流满面,激动、欣喜在眼底满满溢出,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怀英也难得有些喜悦之色。
可初见的激动过去之后,姐妹二人竟也是相顾无言了。
二十年过去了。
当真是物是人非,大家都变了。
当年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太久远,久远的回忆起来都像是上辈子,如今的一切,去谈论好像都是生疏的。
便将话题都停在了孩子们的身上,停留在沈凝怀孕之事上。
闲谈几句后,倒是手牵着手没话说了。
容煊之事,沈凝也与裴怀英提了提,但裴怀英并未与裴皇后多说什么。
她一睡二十年,裴皇后从当初有些刻意端着架子的稚嫩姑娘,变成了如今端庄威严的六宫之主。
裴皇后自有决断,已不需要她这个做姐姐的来多说什么。
裴怀英在凤仪宫待了一个多时辰后,勤政殿那边来了旨意,请裴怀英过去说话。
裴怀英身有冀州侯的爵位,在朝中有身份,又是景和帝结义之人。
只是入京的时候比较低调所以没人知道。
进入入宫姐妹重逢,却避不开景和帝的召唤。
裴皇后陪着一起去了。
那一日沈凝也陪在一侧。
她已有许久不曾见过景和帝,只知景和帝为朝事与容焕和郑国公拉锯,时常龙颜不悦。
也知道他先前中毒被玉虚尘解了。
但中毒三年伤了本元,身体已经有了亏损。
不过那日一见,沈凝还是有些吃惊。
景和帝原本只是发灰的头发竟白了大半,面容也似老了好几岁一般,眼眸浑浊。
虽然看到裴怀英和裴皇后进来时,脸色有刻意摆起的柔和,但眼底的戾气却难以遮盖的显露了一二。
哪怕是在看到裴怀英的那一刻尽力有所收敛,想要表现出一个最好的状态,却都有心无力似的。
裴怀英与裴皇后有姐妹亲情,尚且如今如隔世再见相顾无言。
与景和帝,当年便有嫌隙,如今再见只剩下场面。
在勤政殿内,景和帝问了裴怀英几句她身体之事,又问如何疗养,可缺药材,宫中有许多珍奇宝药。
而裴怀英回的淡漠,只说“不需要”,气氛便凝滞住了。
后来又客套了几句。
离开的时候,亦有几分不欢而散之感。
回去的马车上,裴怀英惯性地牵着沈凝的手闭目养神。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睁开眼睛问:“你可知,我当初如何死了?”
“……”
沈凝愣了愣,“只知道中了芸嫔的毒,芸嫔是陛下授意,但具体细节没有人与我说过。”
裴怀英点了点头,便又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沈凝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却又见她没有说的意思,只好将好奇压下去。
回到那小院中后,裴怀英让沈凝叫来容澈,才说:“我当初是为救这个小子死的。”
沈凝大惊:“什么?”
容澈却是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闻言面色复杂。
裴怀英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被人袭击,我救你受伤中毒,后来让我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