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原先也曾对裴怀英“死”的事情存疑。
只是太多太多的杂事横插进来,以至于她等稍稍空闲之下竟是也忘了问。
如今得知此事,着实惊疑。
可想起先前裴怀英曾说过的,因为先帝设计毒酒之事,让她心怀愧疚从而保护先皇后与容澈母子……
沈凝又觉得如今得知的往事理所应当。
她的心底亦对母亲生出许许多多难以形容的激动情绪,那是满满的感动。
这份感动持续了许久许久。
等房中只剩下她自己和容澈的时候,沈凝回想着这些年的事情,鼻头蓦的酸涩,眼眶也在瞬间湿润起来。
“怎么了?”
容澈走到她身旁坐定,轻轻揽她入怀,大约明白是为今日裴怀英所说之事,一时有些不好措辞。
轻拍了沈凝肩背好几下,容澈才说:“原来是我害你没了母亲。”
沈凝在容澈怀中摇头:“她是一言九鼎之人,既答应你父皇保护你们,便践行到底,我赞叹母亲如此言而有信。”
“又庆幸这样的言而有信保了你的性命,可也难受。”
这样的言而有信,让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
只是她更深知这并非容澈的错,又怎么能说害不害的?
沈凝从容澈怀中起身,“如今阿娘……和玉先生都在我身边,玉先生也在为阿娘调理身子。”
“以后她的状况肯定会越来越好,我想不说恢复到原本那般英武的状态,起码也能越来越康健。”
“之后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沈凝抓紧了容澈的手,双眸灼亮地问了声“好吗”,却又不用容澈回应,而是自顾地憧憬起未来。
“我瞧今日陛下状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怕是没多久时日了,朝中局势都在三殿下和郑国公控制之中。”
“那我们不必再去操心这个,若说一定要用心的话,你那般聪慧,偶尔留意一下也便够了。”
“如此我们真的可以好好计划一下以后的生活。”
“我们自小在京城长大,这算是我们的本营吧……日后肯定要在此处待多一些时日的,府宅、我们的府宅——”
“那定是要好好休整,除去你的兰台阁,沈府的清芷榭也要修整好了,想住在何处都行。”
“给玉先生和阿娘的住所也要准备好……如今还有爹爹,关系有些复杂,但问题并不算太大。”
“爹爹过年会回京城,到时我与爹爹去说,一个是先生一个是爹爹,我想不一定非得选一个。”
“我敬慕玉先生不代表我不能依恋爹爹,爹爹他会理解吧?”
“其实在安南的时候我瞧出爹爹和阿娘之间也并非我想的那样……总之事情不会太棘手的。”
“对了还有安南和西陵。”
“安南是我母亲生长的地方,这一次我住了个把月觉得那里很不错,我们偶尔可以到安南去待一段时间。”
“还可以去西陵……西陵王府的景致不错,听说西陵境内还有不少闻名天下的山水——”
“我去西陵时恰逢遇到乱局,都没空好好看一看,以后也得安排时间——”
沈凝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
脑海中描绘着以后的生活,念叨着和阿娘和玉虚尘在一起,双眸闪亮的像是要发出光来。
容澈听着、瞧着,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捏住,窒息而压抑的疼痛席卷周身。
他不如自己那般喜悦和兴奋的异常,被沈凝留意到了。
沈凝迟疑:“你是觉得我想的太多了吗?还是你不想……过我说的那样子的生活?”
容澈摇头:“并不是。”
他只是知道那些憧憬太过美好,而现实总是残忍。
“你怎么了?”沈凝不明所以地双手攀上容澈脸颊,轻轻捧着,皱眉问道:“是不舒服?还是有心事?”
她思忖着如今的情况,容澈会有何不愉快,以至于露出方才的神情来。
只是片刻她便反应过来——
自己如今父母双全,甚至还多一个爹爹来疼爱自己。
可容澈的父母却……
他或许颇有感触所以才会如此。
沈凝上前轻轻抱住了容澈,“阿澈别伤心,我的父母便是你的父母,他们会和疼爱我一样爱护你。”
容澈愣了愣后苦笑:“你啊你……”
他哪里有想那些?
从未见过父母,也曾想念过,曾瞧见别人父母疼惜孩子羡慕伤怀过。
只是二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早已经麻木的没有太多感觉。
如今又怎会为妻子父母双全而伤怀?
他轻握着沈凝的手,思忖着,是否要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沈凝。
玉虚尘是不打算与沈凝说的,无法开口。
所以告诉了他,让他有所准备,而后在事发之时可以安抚,陪伴沈凝。
可今夜看着这般认真憧憬未来的沈凝,容澈的心动摇了起来。
如果让她一直这样憧憬下去,那么到了有一日一切来到,她是否能受得住打击?
自己明知道一切,却期满着她,让她一个人憧憬不可能的未来吗?
“阿澈、阿澈?”沈凝轻轻摇晃着容澈的手臂:“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有什么事?是局势又有变故了吗?”
“没——”容澈回过神来,“没有,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
“说啊!”
沈凝握住容澈的手,笑眯眯地说:“看看你这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的样子,我当初异魂之事也不曾与你隐瞒。”
“你有什么事情,是这般难以启齿的?”
容澈沉默了片刻,深吸口气说道:“那一日,玉先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是与你、与你母亲都相关的。”
沈凝微怔:“我不知道的吗?”
“嗯。”
“是什么?”
“……”容澈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说:“先生